拿着对讲机,不耐烦地喊:“不能就赶紧滚蛋!”“我、可、以。“云妮艰难翻了个身,腰背像被车碾过一样,剧痛无比。作为武替,她刚走完女主的戏份--与敌方刀剑相交,不慎中箭后"坠落城墙”。
为了追求真实,这场戏没有掉吊威亚。
“这他妈谁找的武替?就两米多高,下面还有缓冲,起个身这么费劲…导演突然摔了本子,在片场破口大骂:“不抗摔不抗打不抗揍,就别他妈吃这口饭!记住了,以后我的组,一律不收这种千金之躯!”脸上满是被40°高温炙烤数小时的热汗,混着黏糊糊的沙砾,云提却觉得身体异常得冷。
她吃力地抬起手,想擦掉汗水,却擦了一手的鼻血。这是云提第一次进组做武替。
被人抓着后脑勺按进泥地里,几乎窒息。
躺在泊油路上走戏,差点被剧组的漂移车碾到脑袋。大冬天裸着背、在冻到快结冰的河水里泡到身体失温。被同组的超雄大牌明星当作人肉沙包,一次又一次地扇巴掌,扇到脸肿到一星期都接不了戏。
有些导演和演员似乎只有在拍武替镜头时,才找到了对职业的严谨和考究。在反复的辱骂、挨打、抱摔中,云提真正实现了那句话"生活将我反复捶打,肉质竞然变得Q弹紧实″。
直到她成为影视城“最耐操”的口碑武替,手头上才慢慢有了些积蓄。但随之而来的,是其他同行的挤兑和影视城地头蛇的敲诈勒索。“小姑娘,还好吗?”
保姆车里下来的女人穿着简洁,她朝云提递上一块手巾,示意擦擦脸上的泥。
云妮认识她,新剧组的导演及监制黎冉。
这是云提迄今为止,在影视城见过最温和且友善的人。是的,在所有人都可以把这个刚成年没背景的武替小姑娘,踩在脚下的“小社会圈层"里,只有黎冉,把云提当作活生生的人看待。替她赶走流氓地痞,把她当作演员而非沙包、采取同样重视的保护措施,绕过中介将她直接推荐给其他著名导演的剧组……“或许你可以试试,把这里想象成弱肉强食的丛林,只有亮出你的獠牙和利爪,别人才不敢恃强凌弱。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毕竟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如果可以,你想当什么动物?"黎冉问。“花豹。”
这个怯弱内向的女孩,抬起一直低垂的脑袋。向来暗淡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丝少年生气。门被敲响时。
云缇正在反复拖黎星言、明娇娇和叶玄的视频进度条。很奇怪,明明影像里确实是他们,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班列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没有斑斑的灵魂。“怎么?”
云缇抬头,看向门外那乌压压的几颗脑袋。一个个都是要哭不哭的表情。
“提缇……
明娇娇抱住云娓,眼泪断了线似的流,“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认出你,我我还那样欺负你…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记起来,云缇原来做过自己的武替,不止一次。“欺负?"云提不解。
为了雌竞,故意数次在叶玄面前装绿茶刁难云缇;起初别人误解云提泼脏水,她却无动于衷;或许她也曾冷旁观过剧组的人欺辱云提……“可是,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感觉到。”听了明娇娇的忏悔,云娓不以为然地打断,“真后悔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来参加比赛的真实原因。”
从种种自相矛盾的表现来看,她绝不像原书所写的那样单一:只是为了积累演戏经验而来,又为了追随叶玄而走到最后。明娇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孩子气地将脸埋在她的脖间,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耳语说:“一定。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一个接一个,欲语泪先流地击掌握拳后。
云缇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可能也看了“自己"的背景资料。想说那不完全是她,但也不好解释。
就当他们哭错坟了吧。怪难为情的。
黎星言磨蹭在最后。
耷拉脑袋,踢着鞋尖,眼尾那抹红在昭示:这个情绪化的小少爷,又变了小哭包。
“过来。”云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