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在这里,她只是一位故友的孙女。来代替她的祖母,拜访这一位前辈。
她几乎没有从宋爱华的口中听过徐若瑾的名字和事情。那些事情,对于宋爱华来说,或许就像万花筒里的世界一般五彩绚烂。但只有她自己的双眼可以去看到。
那是独属于她的另一个生活。
在那里,她不再是谁的母亲,谁的妻子。她仅仅是宋爱华,一个身边有着很多朋友的宋爱华。
她们白日里躲过麦田,追过夕阳,夜晚抓过萤火虫,耕地时背靠背乘着凉,一起发过誓,一起修过寺庙,拜过佛祖。那是她们飞扬的青春,谁也比拟不了的,代替不了的。那才真是金灿灿,明艳艳的岁月。
任谁听了都会向往地不得了。
“我不知道,奶奶在信中都跟您说过什么,可是我知道您,都是从您寄来的信里头看到的。”
时宓看着眼前的墓碑,安静地说道。
“我知道,您是个顶好顶好的人,不然也不会教出徐知节那样的人来。”“奶奶她……其实真的很想你。”
她见过宋爱华写信的时候。
总是要挑一张最最好的信纸出来,反复捋平,上面不能有一点褶皱。写了几个字,看着上面,她眉心一皱,又觉得不满意。干脆扯了再选,再写。
“早知道当初跟着时钟多写几个字了。”
时钟写着一手好字,可偏偏宋爱华和他生活在一起二十几年,半点都没学到,写起字来还是一副狗爬字。
但在写信的时候,因为宋爱华知道自己写的字丑,所以她每次写的时候都特别慢,而且还要斟酌自己的用词用句,就好像不是写给一个老友的,而是要呈给某位大领导一样。
没有什么多么华丽的辞藻,都是一些大白话,可却字字扣心。正因为这样,才能看得出来她对朋友的珍重。想到这里,时宓笑起来,眼圈却渐渐红了:“不过现在的你们,应该已经在天上都团聚了吧。”
“其实这样也好,这样真好。”
时宓手掌落在冰凉的石板上,刚垂下头,一滴滚烫的泪珠就落了下来。她俯身下去,吸了吸鼻子,眼眶湿热,带着厚重的鼻音:“谢谢你,徐奶奶。”
在她离开的那些时间里,让宋爱华没有那么孤单。谢谢你,陪伴了她那么长的时间。
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永远的亲人。
她和徐知节没有立刻下山,帮忙把附近清理干净后,她俩就坐在一块岩石上边歇息边聊天。
山上风大,吹得头发都乱糟糟的。
但时宓也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看着远处的风景,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回过神来,才笑了下。偏过头来,安静的眼神落在旁边男人的脸上。她往回拢了拢自己穿的风衣,弯起了眉眼:“其实,你早就认出了我吧。早在她迈进民宿的第一天,早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徐知节没有立即回答,手放在身后,稍稍后仰,撑着身子,看向远方,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是,也不是。”
时宓脱口而出:“怎么,你以前见过我啊?”徐知节嘴角的笑意顿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以前……奶奶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时宓的眼睛顿时瞪大。
“什么样的照片?”
不会是她穿着开裆裤在大冬天的雪地里遍地走冻得流鼻涕的狼狈样儿吧。那样也太丢脸了。
徐知节不用看,就能摸透她心里头那点想法,闷笑了几声,懒洋洋开口:“放心吧,很好看的一张照片。”
他稍微比划了下:“就是你扎着麻花辫,坐在一个扭扭车上正吃糖葫芦的样子。”
说完后,徐知节故意拉长语调,眼神朝她瞟过来,带了点调侃:“虽然吧,你当时看起来的确有点傻傻的,吃得嘴巴旁边到处都是糖渍,脸蛋被冻得跟苹果似的,穿着一个红棉袄…”
时宓…”
她默默地捂上了耳朵。但好在,徐知节在最后补了最关键的一句,眼里带着笑。
“但还是很可爱。”
时宓捂耳朵的动作一下变成了捂脸。
“徐知节一一!”
徐知节放声笑出来,低下头,肩膀抖动着。“其实长大后你的模样变了不少,一开始我其实并不确定,不过你把身份证递过来,我瞅到上面的名字,就确定是你没跑了。”时宓把脸凑过来,眯眼瞅他,大有一副秋后算账的意味:“所以这就是你当初抱着我的身份证不撒手的原因?”
徐知节这会儿一副摊牌了的散漫模样,点了点下巴:“也算吧。”“和之前比,你现在瘦了不少。”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她读书时候的模样,脸颊处都还是带点儿婴儿肥的,青春感十足。
只不过现在五官轮廓更加清楚成熟,也更加靓丽,却又不失清纯。总而言之,都很戳徐知节的点儿。
当初徐若瑾和宋爱华通信,除了聊自己的生活琐事,再剩下的就是,聊自己的后代孙女孙子。
那年,应该是时宓刚到安溪镇不久的那个冬天,宋爱华虽然嘴上不停嫌弃着自己这个孙女,信上也念叨个不停,但还是将新鲜出炉的一张照片跟着信塞进了信封里头。
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