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听不见。
哪吒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不，他好像又没变。初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般性格。只是殒命之后，他成熟了。
原来所谓成熟，也只是一种假象。
心中一阵酸涩，我忍不住落下泪来，只能隔着朦胧的视线看着他，看着他在我面前，因为触碰不到我而濒临失控。
他再次伸手，这次不再是抓取，而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指尖颤抖着，缓缓靠近。
我屏住呼吸，他的指尖，带着微弱的温度再次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我的面颊，停留在原本应该是空气的地方。他甚至无意识地、轻轻地动了动手指，仿佛想要感受那并不存在的轮廓。
太乙真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慈悲与无奈：“痴儿，她灵魂非此界所生，与此界法则自然相斥，故而无形无质，如今陨落，自当回归其来处。此乃天地规则。”
可是我还在啊！
我朝着太乙真人大声道，但声音除了我自己，谁也听不到。难道死了之后我被这个世界排斥，也回不到原本的世界吗？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剧烈的无措充斥着整个胸腔。哪吒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那里还残留着穿透我魂体时那虚无的触感。他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整个金光洞，只剩下他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哪吒紧握的拳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他没有像以往那般激烈地反驳或质问，只是缓缓抬起眼，那双金瞳深处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只余一片沉郁的暗潮。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那该如何救她？”“为师，无能为力，孩儿，让她好好地去吧…”太乙真人叹息一声，缓缓合上了眼。
而我，像是应证他的话，在他话音落下后的瞬间，整个灵魂忽然就被带了来，我惊恐地要抓住哪吒，可无济于事，他似有感应，却也终究落后一步。我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晕头转向。随后……嚓一一
嚓一一
嚓一一
嚓一一
我似乎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阿虞……
“阿虞……
一声声缱绻又急切的呼唤萦绕在耳畔，带着未散尽的余温。我只当自己在做梦，在梦中听到了有人在呼唤着我的名字，直到那声音清骤然在耳边炸开，我才猛的惊醒。
睁眼的刹那，呼吸在刹那间停滞。
映入眼帘的，是哪吒的脸一-准确的说，是小莲花。我能确定，他就是我的小莲花。
我们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我们之间几乎只容得下一指的距离，近到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面颊，带着一丝清冽的、如同莲恋初绽般的气息。
“小莲花……”
我轻轻开口。
他的眼中瞬间漾开了剧烈的涟漪，而后眼眸弯弯，唇角溢出轻快的笑容。“终于回来了啊，阿虞。”
我：……
虽然他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阴阴的。“咋个我们都回来了，你们两个咋个喊都喊不醒呢？好不容易把他喊醒了，你硬是动都不动一下嗦？他脸都垮起了，黑得像是锅底一样。你要是再不醒嘛，他都要黑化了哦！"鹤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地炸开，而后被激射而出的红绫五花大绑，像球一样被扔出好远。
我：……
世界终于清净了。
看样子我们确实都回来了，只是我和小莲花陷入了幻境中，在我找到自己的尸体后，幻境破裂，小莲花醒来，而我则是重走了一遍过去。感觉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我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周边的环境。
“乾元山？”
小莲花笑着点点头，他好像一直在笑。
有点渗人。
“是一开始的乾元山吧？”
他再次点点头。
我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自始至终就被抱着。准确来说，是膝枕，我躺在小莲花的腿上。而我们正处于莲池中。
莲蓬中央。
有点尴尬，但想了想，我还是决定不起身了。“我好像做了很长时间的梦…”
那梦可太长了……
小莲花的笑容微微一顿，而后又缓缓散开，随手从莲蓬里扣出莲子，一粒给我，一粒给他自己。
“无妨，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听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