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084
人死了之后,人还会有意识吗？
以前我是不信的，死了就是死了，哪还有什么意识。只是如今有了奇妙经历的我,只能无奈地表示：有的。
死了之后，我仍是有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我或许又转生成了什么生物。只是当我睁开眼，我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四肢，那种熟悉的属于人类肢体轮廓依然存在于我的感知里。当我试图去做抬手的动作时，奇妙的是，我能感知到手臂在虚空中划过的轨迹,但却看不到它。我低头，望向本该是身体的位置，那里空无一物。没有手臂，没有躯干，没有双腿，只有一片透明的虚无。
我试着将手举到眼前，明知那里什么都没有，却依然能感受到五指张开的触感，仿佛能触摸到空气的流动。我甚至能摸到自己的脸庞，指尖传来熟悉的轮廓，鼻梁的弧度，嘴唇的形状，一切都如此真实可触。这个时候我意识到了某种不妙的预感。
我隐身了吗？
不太对。
我已经死了，虽然我还有意识这种东西，但考虑到这个世界本就非常世界，所以人死后有灵魂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我现在又是灵魂状态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成为灵魂状态了，但作为灵魂的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灵魂是不是过于诡异了？
其实我以前没考虑过这个。在大巴车内死亡后，我是有意识的，但我没考虑过看不看得到自己的灵魂这种事。只能说如果没考虑过，那就是当时就是能看到。以至于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
所以，奇妙的是这个世界。
也许是因为我是妖？
那可就更奇怪了。
我想不通，只能坐在池边发呆。这里好像是乾元山，我来过这儿，就形而上来说，这块仙人之所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不同的是，这里的时间仍在继续。我被哪吒带到了这里吗？
等等，为什么我先想到的是哪吒？
我想了想，大概是除了哪吒也没有其他人会这么做了吧？我在这个世界本身就没什么认识的朋友，除了哪吒。山君当然是，但感情还没深到那个程度。我慢慢捂住脸，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对。但是捂着捂着，脸又皱了起来，整个人都沉郁了下来。太惨了，这种惨烈的样子被他看到了。我虽然对外表并没有过于在意，但那种情况……那种情况……我真不想被他看到阿……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响起。这像是刻意发出的脚步声，因为在我看来仙人走路怎么可能会发出脚步声呢？恍惚间想起当时在山中湖里游玩的时候听到了声音，或许那也是哪吒故意发出的吧？唉……
我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想到也没什么用了。我已经死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有意识，但确实已经死透透了。人死后，再多的复杂的感情也都没用了。
我深呼吸回过头，哪吒就站在我的身后，但他看不到我，目光沉沉地望着莲池的中心。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莲叶，什么也没有。他在看什么？
我探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无知无觉。不对，他是有感觉的，晃手带出的气流是能影响到他的。
只是…
风……”
他眉头微蹙，似是不解为何会突然出现一阵风。那转瞬即逝的风风拂过他额前碎发，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抹沉郁。
我站在他身侧，清晰地看见他紧握的拳，指节泛白。对啊，他看不到我……
就在这时，他倏然转身，绛红衣袂划开一道弧线，径直朝着金光洞走去。我下意识跟了上，却不想一走动，整个魂就飘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控制着跟上他的步伐。
金光洞内，太乙真人正坐于蒲团之上，闭目神游。哪吒在下方站定，背脊挺得笔直，像是拉满了的弓弦。
“师父。“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洞府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也紧张地看着太乙真人，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我？太乙真人缓缓睁眼，目光平和，落在他最钟爱却也最让他操心的弟子身上，“孩儿，何事？”
自始至终，并未朝我看一眼。
我整个人倏地沉默了下来。
“请师父救她。“哪吒开门见山，没有丝毫迂回。他向来如此，想要什么，便直接去争，去夺。
太乙真人静默地看着他，片刻后，才徐徐道：“孩儿，你当知晓，生死有命，非是儿戏。她阳寿已尽，魂魄离体，此乃天道轮回。”“可那是意外！她本不该死的！"哪吒的嘴角扯出一抹近乎锐利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师父，当年我削骨还父，削肉还母，魂散天地，算不算是阳寿已尽，天道轮回？”
太乙真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他显然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哪吒，此乃旧事，莫要再提。”
“为何不提？"哪吒上前一步，周身的气息变得躁动不安，“师父既能以莲为身，聚我魂魄，令我重生。为何她不行？"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急切，“既然能复活我，那么也当能复活她！”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太乙真人凝视着他，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眸里，情绪几经变幻，先是掠过一丝了然，随即涌上更为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