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爱和位份才是实打实的，只是人家说出来客套客套，她也没必要较这个真。
反正她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的。
她的目光微移，落在了摊开的菜单上：“侧福晋这是在准备端午家宴的膳食单子？”
“是呢，只是我平日里也未曾接手过这样的事，看着这上边的菜只觉得晕头转向。”年元容将单子往宋格格那边推了推，“不如宋姐姐帮我也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周全礼数是一方面，可若说宋格格来岁华院的目的单单只是为了这个，年元容一百二十分个不相信，毕竟前脚她刚让紫藤从大厨房那边拿了单子过来，后脚宋格格就来拜访她，这单子她肯定有什么要说道的地方。
年元容也就干脆遂了她的意。
和聪明人说话办事就是爽快，宋氏也不扭捏，拿了单子过来就是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落到黑鱼汤上时顿了许久，最后将单子推到年元容面前：“旁的都好，就这一道菜……”
身为一个在吃的方面，还是算得上颇有讲究的美食博主，年元容并没有发现这道汤有什么异常，难道是府里面谁吃了会过敏？
可是人总归对自己什么过敏应该还是心里有数的吧，总不能明知道过敏还去吃。
“这黑鱼汤有何不妥么？”年元容不耻下问。
宋氏莞尔：“单论这一道汤自然没什么不好，只是这还有一道鸡油煨茄子，茄子与黑鱼若是一道用恐怕会导致腹痛。”
饮食相克这方面年元容确实没怎么考虑到，闻言便拿了朱笔过来在黑鱼汤和鸡油煨茄子上各画了一道红叉，既然出了问题，那两道菜干脆都不要了吧。
“年侧福晋这单子是自己拟的？”
年元容摇头：“这单子是从大厨房那边要来的，我原打算按照去年的份例原模原样来定今年的菜，没想到险些出了纰漏。”
“去年似乎没在席上看到这一道黑鱼汤。”宋氏笑笑，“不过或许是我记岔了也说不准。”
年元容却是心神一凛，立马就联想到紫藤方才说去年端午的单子放在最上方一事，她抬眸望向宋格格，却见对方神色如常，仿佛方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宋氏温声道：“这膳食相克之事，大厨房的公公们应当比我更清楚，或许是他们写单子的时候忙昏了头，不小心将什么鲫鱼、鳜鱼写成了黑鱼，这才险些闯下祸来。”
这话年元容却是不信的，膳房里的人都成精了，尤其是在吃的方面，出了纰漏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若没人在背后指使撑腰，他们哪里来的胆子？
她思忖片刻后朝着宋氏道：“多谢姐姐提点，若非姐姐慧眼，只怕我要酿成大错。”
“侧福晋此话言重了，我这不过是凑巧。”宋氏的声音轻不可闻，“从前我怀大格格的时候也险些吃了相克的东西下去，因此在这方面格外注意了点，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
年元容从她说的话里却不可避免地闻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宋氏似是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用帕子掩了嘴角：“都是些陈年旧事……不值一提。时候也不早了，侧福晋若是还想知道哪些食材相克，我那儿倒是有本写这个的书，等回了院子再给侧福晋送来。”
说罢，她便缓缓起身离开了。
年元容站在廊下，望着渐暗的天色却不禁出了神。
待宋氏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年元容也收回了心神，转头对紫藤道：“把这单子拿去给董长庆，让他送到前院给大夫过目，就说我担心有孕之人饮食忌讳，请他们仔细瞧瞧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氏到底不是专业的医师，若是真有人在菜单上面下手，她也不一定每一道菜的相生相克都能知道得那么仔细，不如直接拿单子去问大夫，若是还出了事……那总怪不到她头上了吧！
宋氏走在小径上，大宫女麦穗搀着她，能明显感觉到主子今日的脚步比往日轻快三分。
她憋不住心头的好奇：“格格不是向来不管这些事的么？怎么今日特地去提点了年侧福晋？”
“李素纨在府里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也该跌跌跟头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也没变一变，似乎完全不担心旁边有人听了去递话到李侧福晋面前。
麦穗心头一跳，偷眼去瞧四周，好在暮色中只有几个粗使丫鬟在远处扫地，并无人注意这边有什么动静。
她低了头没敢继续问，一直进了小院，绕到东边的屋子里才又小心翼翼地张了嘴：“今日也是用素斋么？”
宋氏跪在蒲团上，高坐在面前的白玉观音宝相庄严，她手底下抄着往生经，墨迹在黄麻纸上徐徐铺展，闻言只是点头。
麦穗知道，每月初三、十三、廿三，主子都要为夭折的大格格和三格格抄经祈福，她轻手轻脚地点上新的檀香，退到了门外守着。
她的大格格……夭折时候才那么小。
宋氏的笔尖微微一顿，恍惚间又看见那个襁褓中的婴孩小脸青白，连哭都哭不出声的模样。
若不是李素纨贪图长子的名头，在她的膳食上做了手脚让她动胎气，大格格也不会生下来的时候先天体弱，怎么补也无济于事。
李素纨，当年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