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一声比一声高的声音从假山后面传来,有男有女,男孩子们似乎有一两个处在变声期,喊出来的声音和公鸭叫一样。
小孩们一溜跑了出来,一直到看见年遐龄和他身侧的胤禛才停下步子。
为首的孩子大约十二三岁,一身素青长衫,下巴尖尖的,身形有些瘦弱,但行礼的动作却很是标准:“给雍亲王请安。”
跟在年熙身后的男孩女孩们全都蹲下身,老老实实地低着头。
“治家不严,倒是让王爷见笑了。”
年遐龄是没想到自己这群孙子孙女胆子这么大,明知道今日来的人,除了他们的小姑姑之外,还有一位算得上位高权重的王爷,竟然也没个定性,直直往前院跑,差点冲撞了贵人。
一旁的年羹尧更是脸色一黑,他大哥年希尧这次回京送妹出嫁并未将大嫂和孩子们带着,所以眼下年府里的这几个活蹦乱跳的兔崽子全是他的种!
“无妨,孩子能跑能跳是好事。”胤禛摆摆手走到年熙面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年熙,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认,“听闻今科乡试你中了举人?十二岁的举人可不多见,可见你平日里念书用功。亮工,你这儿子当真是天纵英才,该好好培养才是。”
年羹尧谈及自己的长子也颇为自得,但在王爷面前还是要稍微收敛点,只能自矜道:“他不过侥幸罢了。”
年元容在胤禛背后默默叹了口气,看见自家侄子原本亮闪闪的眼睛顿时一暗,忍不住埋怨自家二哥真不会说话。
哪怕是自谦也不用这么贬低人吧,说个还需继续努力也比说他侥幸好,侥幸这话一出来,多打击孩子的自信心啊!
“阿熙自小苦读,不管寒暑都不会缺课,从前先生便夸他是难得一见的读书苗子。二哥这话说的不对,科举考试岂能用侥幸二字带过,这分明都是阿熙努力的结果。”
少女声音虽然低柔,却坚定有力。
年熙忍不住抬眸对上小姑姑鼓励的眼神,原本心里还在黯然神伤,听完这句话顿时精神一振。
算了,他阿玛说话本来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应该习惯了。
身为儿子,年熙还是把那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默默收了回去。
一旁的年羹尧讪讪笑了,他这小妹和长子从小一起长大,姑侄俩感情好得很,他这个爹反正一直都是唱红脸的,习惯了习惯了。
“既然乡试过了怎么没去试试殿试?”
胤禛想到上辈子的年熙,他似乎在这次考试之后就直接捐了官,没有再继续考下去。
年熙还没来得及说话,年羹尧就已经满不在乎地替他解释了;“阿熙从小就身体不好,乡试出来那会儿吐了不说,高烧都一连烧了好几日,奴才想着咱们家也不缺那进士名头,反正最后都是当官,直接捐个官也够了,免得糟蹋自己的身子。”
年元容之前都不知道原来年熙没去殿试是因为年羹尧拦住了,她本来还在想按照她对年熙的了解,他应该更想要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才是,怎么会直接去捐官。
现在看来分明是她的好二哥一手大包大揽了,完全没给人家自己选择的机会。
年元容原本想替年熙说两句话,可是年羹尧虽然疼她这个妹妹,在关于年熙仕途这方面却一直比较独断,就连年遐龄和年希尧的话都不听,想来也不是那么轻易会被她这个妹妹说服的。
她将目光转移到了胤禛身上。
胤禛虽然对年熙不怎么了解,但他也更欣赏正儿八经科考出来的官员,听到年羹尧怎么说,他便顺带提点了两句:“心疼自家孩子固然没错,只是这其中也要张弛有度。”
“殿试的居所环境要比乡试好得多不说,况且若是年熙能考出来,走出去别人都会褒扬一句他是天子门生,分量比捐的官高不说,也更容易受提拔。”
好处总比坏处多。
年熙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有人替他说话的机会,闻言连忙朝着年羹尧点点头:“阿玛,您就让我过几年再试试春闱吧。”
反正他只有十二岁,也不着急。
年羹尧眉头一皱刚想反驳,可看见妹妹朝自己不断使眼色,突然想起她出嫁前一直警告自己在外人面前须保持谦逊,尤其是在那些比他们家更显赫的人家面前,更要低调行事,不能肆意胡来。
他勉强将嘴巴里想都不想就要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含含糊糊道:“也行吧。”
行什么也没说明白,但年熙知道自己爹爱面子,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松了一个口子,因此感激地看向自家小姑姑,却见她朝自己笑笑后又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雍亲王。
年熙也很机灵,朝着胤禛行了个大礼:“多谢雍亲王提点。”
他爹要不是看在这位雍亲王的面子上,肯定不会轻飘飘揭过这件事。
胤禛哂笑,年家人大多知书达理,谦逊温和,偏偏出了个年羹尧大大咧咧、桀骜不驯,好在他下面的几个儿子女儿没一个像他的,否则真是叫人有够头疼的。
虽说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但好在并没有影响到回门宴。胤禛和年元容二人被领着进了年家待客的正院,午膳刚好摆满。男女眷分坐两边,中间用了一座屏风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