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和桂一路前行,地上散落着倒下的伤患和模糊的血肉残迹。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船厂内部结构复杂,他们转了好几圈,最终来到一道比较像样的大门前。
「要进去吗?」桂问
银时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推开了那扇大门。
里面是个十分广阔的空间。
四面墙壁上排满了屏幕,每一个都播放着一些擂台录影片段,而这些影像的主角全都是白天狗。
由最初在对手击倒后艰难地站直身子,毫无章法的奋勇上前;到后来每一击都是优雅而毫不费力。
那些影像如同一部成长史,记录着这个默默无名的小子,如何一步一步上走到后来的顶点,在短短的几年间,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传说。
「这…完全是个小孩吧。」
银时凝视着最初那些片段中的白天狗,那时他身形矮小,骨架单薄,看上去连握住一把刀都显得吃力。
他笨拙地躲开对手的攻击,被击倒又爬起,一遍又一遍。
顽强的嫩芽在风雨中不屈不挠地生长。
「银时。」桂注视着那些录像,察觉到不妥,却又不敢确定。
银时抬起头,望了桂一眼,随后走到他身旁,与他一同凝视着面前的屏幕。
「你看看他手上握着那把刀,不觉得很熟悉吗?」桂说,指着白天狗手里的武器。
银时凝视着刀身的轮廓,和持刀者独特的握刀姿势,顿时回忆涌上心头。
年少时血染的战场,以及那位在树下安详闭眼的故友。
白天狗作为鞍马的徒弟,招式中带有师父的影子实属正常,但屏幕中的少年,却明显更像另一个人。
「这是…」
是浅井将辉的刀。
记得那个小少爷拥有的物品都是耗费巨资购置的,当时他还经常让他们拿来把玩。
所以,他们也不可能认错。
他们的视线从武器转移到握刀之人身上。
白天狗初崛起时不过是个孩子,如今的他年纪也不会太大,估计也就刚刚成年而已。
他不仅得到了浅井将辉的刀,挥刀的姿势和手法更与他如出一辙。
即使师承同一人,剑术风格也会因个人习惯而各有差异,除非,这两人的成长轨迹完全重合。
津田家的刀法、鞍马传授的双刀流…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某个他们从未怀疑过的人。
要真是那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每当提起鞍马时,那个平常对任何事都冷静自持的她,总会流露出一丝动摇。
为什么她会和陆奥一起委托他们追踪那把丢失的萤丸。
银时忽然想起,那天与她在床榻上相拥时,她曾经说过一句,他们都是同类。
当时银时一直在猜各种传统故事中的妖怪,却全都被她否认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桂低声说道,目光复杂地扫过那些影像。
他早已察觉到千茶并非表面上看来的普通女孩子,一般女孩不可能一个人扛着一个受伤的成年男人走那么远的路。
也不可能如此熟练地替他处理刀伤。
只不过她从未主动提起,而他也识趣地不去揭穿。
他们从屏幕的片段中,看着她挣扎着成长,最终蜕变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
墙上有一个特别大的屏幕,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画面上两个带着天狗面具的人持刀相对,一红一白。
『他真的把鞍马老头杀掉了吗?』
『嗯。』
银时与她在万事屋的对话此刻在耳边重现。
画面中的两只天狗激烈厮杀,红方不断进攻,白方始终防守。
他们对彼此的招式了如指掌,因此战况一直处于拉锯状态。
直到某一刻,肩膀的疼痛让白天狗忽然清醒。他像是放下了某种顾虑,不再只是防守,而是在回避的同时,适时地反击。
最终,他左手的打刀深深刺入对方胸膛,赤天狗应声倒下。
面具剥落,鞍马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在一场短暂的擂台赛中,她亲手夺走了恩师的生命。
从此背负着此生无法抹去的罪咎与悲痛。
「怎样?这场比赛好看吗?」
陌生的男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银时猛地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个身着白色水干的男人,他面上也戴着一个白色的天狗面具。
他的装扮与刚才屏幕上的那人完全相同,但银时和桂都清楚知道他们绝非同一人。
「喂,假发。看来我们终于找到那个把你打伤的假若丸了,现在怎么办?要去报仇,把他揍一顿吗?」银时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顽劣的笑容。
「这种事还得说吗,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