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给她,又什么内情也不知道,她强忍着心中羞恼,好不容易送走了他,这才攥着拳,一声不吭朝屋里走。
犹春从来没有见过卫怜这个样子,方才那些话她也听见了,此刻手足无措地望着,不敢跟进去。
卫怜闷着头走,直至撞上一面温热而高大的“墙”。她下意识捂住额头,也没有抬头去看眼前人,反而眼圈有些微微发热。卫琢坐在屋里,自然也听清了沈聿那番话,还听见这人喊卫怜妹妹,心中不屑至极。然而见卫怜撞到他身上,愣着不动,还当她是撞疼了,忙又弯身去熊她。
他刚抬起手,卫怜也开了口,极小声地哽咽:“天下间哪有像你这样做哥哥的……”
“世间男子,多是人面兽心。“卫琢声音温和,耐心解释给她听,“越是殷勤,就越是别有用心。我自然要护着小妹,不能叫人骗了去…卫怜不作声,径自走回屋内坐下。她并非当真有多么生气,只是茫然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一夜的事情终究无法自欺欺人,她甚至忍不住想,倘若当时不曾起身,不曾去倒那杯茶水该有多好。
她垂着头,似乎听见卫琢轻轻叹了口气。片刻后,他在她跟前蹲下,柔声道:“小妹,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卫怜只得看了他一眼,心头犹如被他的话点起了一把火。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她,分明是皇兄才对……她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皇兄应当已经猜到,又为何还要问我?”卫琢并未移开目光,而是微微仰起脸。一双眸子像是上等黑玉,映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缱绻情意。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约莫是精心熏染过,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无声无息将她笼罩,从发丝到指尖,无一处可逃……听见她的反问,卫琢一向都自诩行事果决,心上却罕见地掠过一丝悔意,随之而来的便是犹疑。
若他真说了什么,妹妹会否彻底疏远自己?如今话未挑明,以兄长之名留在此处,反而可进可退,若操之过急,只怕又会吓着她。卫琢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今日来此,是接小妹回长安。其余的话……等返程的路上,再一件件说与你听。”
卫怜闻言十分惊愕,而后慢慢蹙起眉:“我不回去。“她顿了顿:“父皇旨意在上,不过才一月有余,皇兄难道要公然抗旨吗?”“我自有办法。”
卫怜仍是抗拒,反倒觉得皇兄像是疯魔了一般。犹春在外听见两人争执的动静,欲言又止,直至被卫琢带着警告的眼风扫过,才远远回避开。
卫琢早料到会如此,他太了解妹妹,当即一言不发,俯身便将她打横抱起来,竞是打定了主意,直截了当就要带人走。“不要!"身子陡然悬空,卫怜急得满脸通红,挣扎间鞋底在他衣袍上踢了好几下,双手更是用力推拒他。
二人的衣袖如同藤蔓纠缠在一处,她心中愈发气闷至极,短短几步路就动个不停。
直到卫怜猛地察觉,箍住她身子的手臂忽地绷紧,耳畔近在咫尺的呼吸也随之一滞,随即变得有几分粗沉起来。
彼此贴得太近,卫怜清晰感知到他异样的变化。她吓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巨大的羞耻排山倒海而来,眨了眨眼,眼泪便没出息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们难道不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吗?不是最亲近的亲人吗?为何皇兄不能永远只是皇兄?为何不能一如从前那般待她……卫怜的眼泪砸落在卫琢袖子上,像是绽开的小水花,烫得他一怔。卫琢亦同样震惊于自身的失控,夜里如何那是关起门的隐秘,此刻却是光天化日之下…他只得放下卫怜。
卫怜抬手使劲抹掉眼泪,生平第一次带着怒意回视卫琢,随即跑回里屋,蹲下身从柜中翻出几卷东西,又冲回来,一把塞进卫琢手里。卫琢接过以后,垂眸看了一眼。
…竟是几卷《清静经》。
他抿紧唇,轻咳了一声,万般无奈地压低了嗓音:“小妹…”卫怜吸了吸鼻子,眼圈通红:“时辰不早,我已是修行之人。即便我们是兄妹,你也不可在此久留。”
说着,她是当真羞恼到了极点,竞伸出手用力推他。卫琢立在那儿,相较起卫怜那点儿纰蟀撼树的力气,他就如一座巍然不动的玉山。
眼见妹妹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又要急哭了似的,卫琢闭了闭眼,抬手揉眉心,终究还是顺了她的心意。
他转身走出小屋,手中还万不得已,捏着卫怜塞的那几卷《清静经》。卫琢下山的时候面色极差,整个人面无表情,衣袍上还挂着拍不掉的脚印。向季匀交代完事情,连眼中都似乎冒着寒气。他甚少如此,平日不论何事缠身,至少面上还能勉强维持着平静温和。是以季匀格外小心翼翼,退下时连脖子都仿佛缩短了一截,尽可能减少在殿下面前晃荡。
一行人寻了馆驿落脚,卫琢洗漱过后,静坐了半响,目光落在案头那卷《清静经》上。
他深吸一口气,竟当真按捺住性子,坐下来翻了几页。只不过于他而言,这些经书从来都是不知所云。卫琢蹙眉读了大半个时辰,心情愈发浮躁,终于扇灭烛火躺下。他尽力了。
当夜入梦也,春水暖人,浮浮荡荡,他再一次游至巫山深处。而这回,是在堆满经卷的书案上。
卫怜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