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真正明白,傅振业不是没心,而是根本不把“亲情”这种东西当回事。他要的是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儿子,不是一个废了的拖油瓶。他的疼爱、期待,全都系在傅炜那个还能跑还能跳的小儿子身上。
傅煜醒着,眼睁睁看着那扇病房的门被关上,像关住一场悄无声息的葬礼。他那点可怜的、少年时期尚存的幻想,被人亲手掐死,死在病床上,连哭声都闷在胸腔里无法发泄。
这些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连与他亲如手足的许嘉曜都对此一无所知。他对那个地方的抗拒几乎成了本能,不愿去提,不肯去想,恨不能将那段记忆生生从生命里剜出去,像掏一块腐肉般扔得干干净净,权当它从未存在过。
直到后来,姜殊提起了他的母亲。
那一瞬间,他像被人拎着后脖颈从阴沟里拖出来,冷水当头灌下。这些年过得有多窝囊、多不堪,全都浮上来,一清二楚,藏都藏不住。
他曾以为自己是克制,是清高,是不愿搅入傅家那团烂泥里。可现在才知道,那叫逃,那叫软,叫自欺欺人。
人不能这么活。不能这么没骨头,低着头、夹着尾巴,窝窝囊囊地混一辈子。他腿是废了,可是脊梁骨不能也一同被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