笺放在一起,忽然觉察出了少许不对。
两封信笺的字迹看似相类,实则有微妙的不同。皇帝自由研习书法,深暗此道,他的眉心拧得更紧了。楚王给他写信从不让人代笔,每次都是亲自书写,但有几封信笺明显不对,只怕是红袖添香,佳人落笔而成的结果。皇帝要气笑了。
该说楚王行事荒唐,还是该说他真是个情种呢?这下他更要去看看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楚王魂牵梦萦成这个样子?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五月中旬。
元慕这些天都不敢出府,楚王将府里的护卫也又增强了许多,府里最近连宴席都没怎么办。
她每日就是翻翻书册,处理些琐事,然后摆弄花花草草。楚王初六一早就给皇帝递了信,从灵州到京兆足有六百里,就算是加急的信笺,也要三五日才能送达。
元慕坐在露台边,双膝屈着,乌发披散下来。她的腿上放着的是一本史书,讲的是天文。那么无聊的东西,元慕也看得津津有味。
楚王陪着她一起看,到暮色时分,两人才从露台边离开。皇帝迟迟没有回信,元慕有些忧心,她的指节蜷起,低声说道:“他不同意怎么办?”
楚王垂眼看向元慕的脸庞,轻声说道:“不会的。”他们一起用的晚膳,暑气正重,她最近吃得不多,才用了一点就将餐碟推开了。
“再吃些点心小食吧,”楚王叩了叩桌案,“不然你晚间该饿了。”他将小碟子放在元慕跟前,用小叉子喂她吃了两块。元慕实在吃不下,她光着脚从内室走了出来,声音软软的:“我散散暑气,晚些时候再吃。”
她穿着雪白的外袍,脚踝上是细细的五彩绳,金铃铛的声音微微作响。快要入夜了,月光照在元慕的身上,有一种隽永平和的宁静感。楚王望着她的背影,就那样看了很久很久。元慕坐在木质的地板上,手里摆弄着九连环,她脑子转得其实很快,幕僚教过她几回,便玩得很顺畅了。
她的生命在十九岁之前,都是被困在笼中的。楚王见到元慕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痛苦,那是一种没有声息的压抑,只有被折弄了狠了,才会哀哀地发出悲鸣。
他想将她从笼子里放出来。
哪怕是付出再深重的代价,他也希望她能够自由。但是楚王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就是足够的权力,才能撑起相应的自由。元慕生了这样的容色,便注定是坎坷的命格。就算是她怀着孩子、大着肚子,也有的是觊觎者渴望掠夺。楚王骗了元慕,皇帝回信向来是很快的,尤其是他递去的信笺。这样迟迟未回复,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发现问题了。从将元慕带入楚王府的那一天,楚王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哪怕没有高恃,也会有其他人其他事,但他做不到将她放归山林。她被折断了羽翼,没有任何谋生的能力。
那样做不是在还她自由,而是在让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