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的躯壳更换了73624741次。
很难以理解的数字。
玩闹一般的数字。
的确是玩闹,我捅一次鲁珀特二世,将刀子在他腹腔里搅了搅,就能一次让他更换524776393个躯壳,这是他给我的天方夜谭。也是唯一天方夜谭。
智械理解了数字不是越大越好。
之后的数字就逐渐回归正常。
结束这种生活的是一抹糖果色,鲁珀特二世的死亡让他为我构建出来的所谓正常直接崩塌,那抹糖果色抹消鲁珀特二世的存在后,在我面前停驻良久。我的脸颊涂抹上了她的色彩,糖果色好像是位女性,模糊不清的面目,和冰凉的手指。
她碰触了我的脸颊,是有机生命。
“跟我走。”
差一点,我就要沾染上褪不去的糖果色,那样缤纷的色彩如蛇一般,想要将我绞杀。
但我看见自己带着颜色的发尾极速褪成死灰。她遗忘了我。
差点忘记了,自灭者被遗忘才是常态,在此刻,这也许是最好的时机也说不定,能杀死鲁珀特二世的,无论怎么看都是同一层次的人物。我不想……
不想什么来着?
死亡到第6035次的时候,我碰见了一个人,他注视着我的第6035次死亡,将我从虫子的啃噬下拖了出来,准备将我埋葬,然后对上我第6036次睁开的眼睛。
火焰在背景里摇曳,他的眼睛里我正在与火焰一同燃烧,惨白的影子被染上火焰的金红色,有着隔离人世的温度。
我的嘴唇大抵是蠕动了几下,但耳边除了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没有人声。啊,死太多次,没跟人说过几句话,忘记了怎么开口了。他又将我从火焰里拖了出来,然后,他的脸上,肌肉扯动出一个笑来,很荒谬的一个笑。
亚德丽芬一片狼藉,虫子遍地,应有尽有到一无所有的人在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中,碰见了他另一个注定要逝去的东西。不是我。
是他这个人能被厄难再度吞噬掉的情绪。
所以寡言的人才会觉得荒谬至极。
亚德丽芬能活到现在的,经受两次帝皇战争和繁育的虫子摧残,不是超人就是刚刚出生没多久的人。
他是超人。
我们相遇的时间确实微妙。
这个男人正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无法让他失去什么了,准备从一无所有里拉着虫子继续爆了直至死亡,就看见了我。
就从自己的一无所有里掏出了一个拥有的东西。这他爹的已经不是霍乱时期的爱情了,这他爹的是世界末日里生命的自救,关于两个人的。
我不容易死。
他看上去是个纯粹的有机生命。
我们都不是虫子。
我趴在地上,用手指写写画画,能死那么多次,还记得自己的死亡次数,我已经不想说我自己的求生欲望了。
它实在是强的不需赘述。
至于我为什么还没忘记亚德丽芬的文字,忘记自己身处亚德丽芬,脑子里还能澎湃着几串代表着惨绝人寰的数字,是虫子告诉我的。它们吃了我,又重复去吃了我,想要扮演我同化我,就从虚无里掏出来一些记忆,当做吸引我前来的饵食。
…不必这么麻烦的,一只真蛰虫发现了我,就可以将我大卸八块,我的身体在精神的衬托下,简直孱弱得不得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我死一次,算是将虚无的吞噬结合不死用成了自然界的假死。我不想死,但虫子们坚持不懈的重复了几千次的"好吃”,也确实让我明白,想要不死的亚德丽芬到处都是,我需要一点外界的帮助。然后,被虚无吞噬了上百次,被人也弄死了上百次。哈哈……被自己惨笑了,神技跟了一个学什么忘什么一事无成的废材。我无能为力。
我不想死。
而面前这个寡言的男人正好视我为容易失去之人,或者说是这个世界还有救的希望。
他叫纳努克。
我将要利用的人。
是我碰见的第二个能够互相理解的人。
也是个比鲁珀特一世和二世要正常的人。
太好了,我还能挣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