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的心思,见她一个人将头抵在车壁上出神,轻声道:“朕的笑话好看么?”他这个儿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言行举止透出许多古怪,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极为头疼。
子琰从小就是被纵容的孩子,活到今日,即便他的心疾能好,元朔帝也不想再立他为嗣,不过是对外瞒着医者对他年轻早夭的预言,用以磨砺警惕太子。但后宫中数来数去,除了这个儿子,已经没有别的子嗣可供考虑。沈幼宜的思绪早不在这上面,飘到那几个太子说起的人名上。这些太子有意提拔的郎君她虽然不认识,可隐约听见过名字。有几个是杨氏的表亲,也有些是名不见经传的人家,可能被太子在御前轻描淡写提一回,也是极不容易的事情,门第偏见自古有之,太子的外祖就是出身名门大姓,这样的外戚给予太子的助益不小,但是同样,他们眼高于顶,很少会提携非亲故子弟之外的寒门郎君。
她低声辩解道:“我哪敢看陛下的笑话,不过是闲得无聊,您不让我和您亲近,我难道出一会神也是大不敬?”
元朔帝失笑,哪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走神,就是侍立在一侧的宫人也要时常留心他的吩咐:“那是自然。”
沈幼宜想一想,他真是难伺候,索性耍赖道:“那您砍我的头算了。”不是恃宠生娇的人哪里说得出这种话,元朔帝淡淡应了一声:“也该如此。”
人家这样气定神闲,沈幼宜和他是吵不起来的,静静过了一会儿,才状似不经意提起:“太子殿下是在为陛下选拔人才么?”她听说过许多种朝廷选拔人才的方式,但大多不能做到绝对的公正,就拿新兴的科举来说,考试的名次并不一定是交卷后才定下的。有的学子甚至可以凭请托成为乡试第一,且这种风气在贵族之间很是盛行,且值得夸耀。
一一毕竞能请托成为头名的士子本身也要有才能名气,父母出身大族,否则是不能服众的。
但偌大江山中,官员不知几千几万,并不是所有文官都以科举及第出身为荣耀,倘若他们当真如此厉害,也就不必费心走这条路了。元朔帝不意她会对二人谈话的事情感兴趣,含笑应了一声:“宜娘也有举荐的人么?”
她当然没有,但即便是有,倘若能说出些道理,元朔帝也会留心。沈幼宜摇了摇头:“就是有一点好奇……我好像记得小时候听人说过,朝中官员多以出身夸耀,互相引荐子侄,可亲眼见到还是头一回。”元朔帝微微一笑,并不反感她干政的举动,反而温和解释道:“朕是久坐深宫的,耳目没那么灵敏,可以伸到各处去,但总有人可以寻到璞玉献上,这当然也是好事。”
她从前的家境至少不坏,若是贫穷人家的女儿,不会有心力想这些。或许作为一个君主而言,天下已算得上承平日久,但朝廷用人的制度久经争论改革,仍然残留着士族垄断的风气。
这不像是征战残酷,能活下的人本身就有些本领,许多子弟也没有决心承受从小兵一步步升迁的苦楚。
但每年朝廷对臣子品行考校、在各州府举行考试,都难免会漏掉一些珠玉。或许到了殿试这一轮还算公平公正,但长安、各州府乡试会试时,本身就会筛去许多寒门平民的子弟,因此元朔帝并不反感亲贵举荐贤才,他磨砺人的去处大多不算好,真正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的孩子受不了这份苦楚,自会露出原形,但要能受得住,自然也是好事。
沈幼宜似懂非懂,轻轻问道:“那太子举荐的这些人当真都很好么?”元朔帝沉默片刻,温声道:“总有些不大合朕心意的,但子惠虽说时常举荐亲族,可也留心下层将士文人,朕记得他也举荐过几个不错的孩子。”太子到了年纪、甚至说当他作为一个男婴出现在皇宫里的时候,他的周围就已经围满了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的人。这些人有可能是他的舅舅表兄,也有可能是投机钻营的臣子,东宫想要做成许多事情,也须得拢住一批属于自己的亲信,这里面定然也有些无能但极得他信重的人。
在不酿成大错的前提下,元朔帝也会给儿子这些颜面,倘若他偶尔举荐错一个人,就要被父亲申饬责骂,那日后也不会有人敢在天子面前畅所欲言。沈幼宜稍有几分吃惊,她低声道:“那殿下知道您晓得他的心思么?”元朔帝轻描淡写道:“先帝也是这样待朕的……朕那时只当阿耶没瞧出来,反而行事还谨慎些。”
要教太子知道父亲是默许的,哪里还会如此战战兢兢。在内廷他会用金银收买父皇宠爱的嫔妃近侍,在外也会折身下交,对自己没那么喜欢却得先帝看重的臣子及子侄十分亲和,这些圆滑与他在处理政事要务上的果决并不冲突。
但做父亲的怎么会瞧不出来呢,不过是选定了他,便选择装聋作哑,一步步留心这位储君的长成。
元朔帝抚了抚她的鬓发,柔和道:“说起来太子的母亲与你虽有些不睦,可他对你还是十分恭敬孝顺的。”
杨修媛与她彼此置气,并不影响太子试着讨好卫贵妃这位庶母,即便不能在君王面前说些好话,不添油加醋地泼脏水也是一种暗中相助了。沈幼宜挑拨的话刚到嘴边,忽而就咽了下去,她面前的男子柔和地注视着她,心底却不知道怎样想她。
他也在等着她进些谗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