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无所适从
今日天气晴好,驱散夜间湿冷。谈令仪昨夜睡得沉,醒来当真是神清气爽,早膳多吃了两个煎包。
用罢早膳没一会儿,好闺蜜谈令仁就来约她出门逛逛街。谈令仪想着正好能出门透透气,外加看看她的四时小斋,便欣然答应下来。两人说笑着往外走,出了院子,刚踏上前院卵石铺就的小路,便见一个身着晴山色衣袍的少男迎面而来,身姿清隽如松,衣摆随他走路的动作在晨间冷凉的秋风中飘动,晨光落在他半张脸上,勾勒出优越的侧面轮廓。谈令仁见状,在谈令仪耳边咕哝一声:“真帅嘞这小伙子,要不是弟弟的话,横竖也是男嘉宾之一啊。”
此话不假,从第一次见这张脸,谈令仪就觉得好看,眉眼浓丽深邃,要是脸部轮廓不那么硬,这眉眼移到一张鹅蛋脸上,必是倾国倾城的小娘子。虽不假,但谈令仪听罢当场就想狂踩谈令仁的脚。乌鸦嘴!
谈慕珩也看到了两个人,步伐微微加快,到两人面前躬身道:“三姊、五姊,晨安。”
他说话时带着淡淡的、公事公办的笑,流于表面,笑意不深。但这淡笑足够为此容貌多添一倍彩,立时让谈令仁有些挪不开眼。谈令仪心却猛地一跳。
说话了,不是照夜。
照夜易容之术以假乱真,可惜无法模仿旁人嗓音,上回那个打消她怀疑的、因染疾无法言语的谈慕珩她猜是照夜伪装。这回这个开了口,声音一如往日她记忆里谈慕珩的声音。
一一是殷灏。
意识到这点,她脑中顿时想起谈昭与东宫案的牵连,不由得心跳如雷。虽然殷灏跟她说过不会累及谈家众人,但……世事难料啊。在她沉默的间隙里,谈令仁已经和谈慕珩攀谈起来,问他这么早去哪。谈慕珩只在问安时短暂将目光落在谈令仪身上,而后快速移开,刻意得像是故意躲闪一样,听谈令仁出言相问,温言道:“帮四兄去父亲书房拿一些书。“帮他拿书?他?竟要读书?"谈令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看了看东边,确认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复又转过脑袋,问道,“读的是正经书吗?”“近来长兄归府。“谈慕珩没多赘述,谈令仁便懂了。那个小古板大哥,在家时便抓弟弟妹妹的礼仪和学习,只是最近他被那个将军吓得不轻,在府里没多折腾,她便给忘了。这一句让她想起被大哥支配的恐惧,连忙拉着一旁走神的谈令仪道:“快快快我们快出去。”
谈令仪被她这一下唤回神,目光落在谈慕珩脖颈上,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眼花了。
那件他所赠与的晴山色交领规整贴合着少男的脖颈,露出一段白皙皮肤,喉结随着他吞咽的轻微动作上下滑动了一下。一片光洁,并没有那日意乱情迷记忆中的红痣。她怕是角度不对,猛地上前一步,逼近谈慕珩,目光死死胶在他的脖颈上,甚至不顾礼节的微微踮脚,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五妹妹?"谈令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疑出声。谈慕珩也被她的审视弄得一怔,耳后发热,可一想起昨夜看到的东西,心头像是被人泼了一整盆凉水,冷得刺骨。
不是猜出来他就是殷灏了么?对他无意,还如此亲近做什么?谈慕珩冷着眸子,微微向后仰了仰头,拉开一点距离:“阿姊,自重。”谈令仁也着急赶紧开溜,万一被谈慕瑜出来逮住,就别想出去玩了。于是她连拉带扯把呆滞的谈令仪给拉走了。
坐在谈府的马车上,谈令仪依旧恍惚。
难道她之前的猜测全都错了?殷灏是殷灏,谈慕珩是谈慕珩?两人之间的诸多相似,只是巧合?
这么一想,谈令仪突然心底有个疑问,她最早是怎么怀疑他俩是同一个人的?分明是一点也不沾边的两个人。
是因为身量相似,眼睛一样,嘴唇……似乎一样?还有殷灏刻意压低的声音。
后来她笃定如此,是因为殷灏对谈家有所图。加上那些状似放了很久没用的木柴,照夜易容的巧合……纯粹是她带着答案看问题,硬贴上去而已。她其实并没有一个真切可以证明殷灏是谈慕珩本人的证据,除非她揭了他的面具。
她是不是太想当然了?殷灏要处理明法台的事,哪来那么多时间假扮一个人,只为了潜入谈家?他那么多副手,随便挑一个副手来就是,他有必要亲自来吗?
殷灏的痣肯定不会为假。那天她中了药,对他亲亲啃啃,若是用朱色颜料点的,早就被她舔掉了。方才那个谈慕珩可是没有的。这一整天她都逛得心不在焉,谈令仁也注意到她精神不济,用手肘戳戳她,问道:“怎么啦?近来糖水铺子生意不错,百岁展筹备也顺利,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呀?”
她一边说一边端量谈令仪的脸,试图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一点异样,试探问道:“是因为谈慕珩?我看他精神不错,你也不要总是挂心他。”挂心他?
谈令仪重重闭眼。
她好像很久没有像刚认识那会儿关切他了,虽然总见不到他人是一方面,但她自省,的确是她对他的关注少了。她想人各有命,他不主动对她开口,那便是他不需要,但像他那样的性子,需要也会装作不需要的样子,所以人生的前十几年过得艰辛困苦。
他最近…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