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若她愿意
殷灏一边吃饼子一边同庄子里的人闲聊，待吃完起身往谈令仪先前站过的地方看去，那儿已经空空如也。
有一老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脸了然：“是找五姑娘吧？我瞧她往后头去了。”
殷灏欠身道过谢，婉言谢绝庄中人带他过去的建议，顺着老媪手指的方向走过去。
拐到屋后，果真瞧见谈令仪蹲在塘边，正笑眼弯弯同塘中撑船的中年男人说话。说到兴起处,竞噗通一声直接跳上船，盘坐其上,捧腹大笑。哪里有京中贵女的样子？
殷灏不自觉就多看了一会儿，面上浮起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笑意。他想起她所说的，若来的时候是夏天，她可以划船带他在荷花荫里小憩.…他瞧着那紧巴巴的小船，横竖打量，若是要小憩的话，两人并躺，只能侧身。便是侧身，也是一人伏一人怀中，两人依偎一起。为什么不是夏天来？
殷灏微微抿了一点唇，心底没来由的不痛快。尽管他知道按照夏天时两人的交际，莫说并躺于一船，她肯让他上船都难说。这么一想，他又痛快起来了。这才过了没几月，便与她交情至此，不容易。不知道冬天……
他耳尖有点发热。
正在聊天的男人似乎注意到这儿直挺挺站着个陌生人，他低头问谈令仪，谈令仪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眸光清冷浅淡，又扭回头继续和那人说话。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边聊边时不时打量着他。
殷灏以为一会儿谈令仪就会下船过来，谁知两人聊了会儿，男人竟然撑起船，载着她往荷堆里去。到了荷堆里，男人跳下船去，水深到他腰际，他熟练弯腰，手往水里探。
殷灏瞧明白了，他们是在挖藕。
谈令仪也不管这身锦绣衣裳沾不得脏，笑嘻嘻接过满是淤泥的藕，码放在船上，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藕，一眼也没多看殷灏。“今晚有藕汤喝咯。”一道童声脆生生响起。殷灏低头看去，腿边站了个六七岁大小的孩子，嘴里抿着糖，小嘴一张呱唧呱唧的。
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和小孩攀谈起来：“她从前也经常下去挖藕吗？”小孩点头：“对呀对呀！五姑娘可喜欢挖藕了，从我记事起，藕熟的时候她几乎天天泡水里挖。看起来今天穿着漂亮衣裳，不方便下去呢。”殷灏闻言蹙眉。
她下水挖藕，那岂不是也要像那男人一样短绔短袖，弯腰的时候，不都被旁人瞧光了……
“六公子，你耳朵怎么红得那么厉害，是病了么？“殷灏好久没吭声，小孩纳闷看去，一看更纳闷了，这秋高气爽的，六公子怎么红成这样？殷灏闻言双手捂上耳朵，又想起来现今没戴面具，脸再烧下去怕是叫她看出端倪，低低道：“我先回去了。”
言罢走得步履生风，好似碰见什么洪水猛兽。这会儿庄子里的人为他俩拾掇好了房间，见到殷灏往回走，迎上来想交代一二，瞄见他耳尖那抹红有往脸上烧的趋势，疑惑道：“六公子是不舒坦么？“没有，屋后风有点大，把耳朵吹凉了。“殷灏含糊应答，一头扎进奴仆所指的屋子，听到后面人轻呼才意识到自己进错了房间。那是谈令仪在庄子里住的房间。
自她离开庄子，里头陈设未改，东墙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木箱。木箱上头放满了小布偶，布偶之上还细心用轻绢盖着，防尘挡灰。殷灏不好在此处久留，转身欲走，目光在望向床所在的方位时微微了悟，难怪谈令仪那么喜欢在她的小榻上看书。
原是安放小榻的位置同她在庄子里放床的方位一致，窗子开的方向也一样。在京中短暂的偷闲中，同样方位吹来的风将她吹到或许不会再回的故梦里。殷灏挪动的步子微微一滞，而后离开。
谈令仪满载而归，果不其然一上岸就嚷嚷着要喝藕汤，正合那孩子预言。殷灏在奴仆为他安排的、恰与她毗邻的那间房中休息了一会儿，从行囊里拿出人皮面具，密密实实贴好，以防再看见她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脸红着被她看出端倪。
刚出去，果然差点被她惊掉下巴。
院里拎着滴泥水的莲藕，裙摆系在腰间，赤着脚满院子跑的是谁？他刚迈出去的步子被她给吓得退了回去。
整个院子里的人没觉得哪儿不对，偏只他一个成了大家闺秀，与此处格格不入。
谈令仪还真觉得没什么不对，在没踏进京中那个限制文环境里时，她，以及庄子周边所有的女孩子，都没被那么森严的、针对女子的规矩所束缚。这一点她同谈令仁闲聊的时候，谈令仁也吐槽过。她说这书的作者只是想构造一个这样的环境，这样女主被强迫着做酱酱酿酿的限制级事件时，更有背德感。
至于出了剧情限制的环境，只由作者单薄地构建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没有深厚的文化背景，并不足以让不受剧情约束的NPC自发背起贞节牌坊。灵魂都是自由的。
她瞧着背对着外面、站在门口的殷灏，就知道他是因为这码事害羞。先前他夜里潜入她房间，她伸脚踢他，那时候他很不自然地把她的脚塞被子里，她就觉得不对劲。只不过因为这人连翻人家闺阁女子的窗都敢干，她就没没往这方向想。
现在琢磨明白了，又觉得无语。
这人不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