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下去,墙头的风凉飕飕的,坐这儿聊会天也不错,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父亲在你院门下了锁,你怎回院里的?也是翻墙么?谈慕珩闻言一怔,开口时有几分虚浮:“啊……是啊,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若是去找父亲要钥匙,必得一顿毒打。”谈令仪跟着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出去,为何不直接一走了事?这谈家着实没什么好待的。”
她说着,声音慢慢弱了下来,随后抿住了嘴。她猛然想起她从青楼回来那日,谈昭抓着谈慕珩撒气,提起不久之后是阮氏的生祭。
瞧他脚边放置的纸钱,应当是特意回来祭拜生母的。阮氏亡故于此,谈慕珩走多远飞多高,也必然放不下这里。
更何况,据这几日和谈慕珩相处了解所得,他是一个执念很深的人。谈慕珩看她沉默,便知不必再解释,只笑着耸了一下肩:“阿姊,一会儿烟熏火燎,还是快回去吧。”
此言一出,谈令仪反倒顺着他院里的树滑了下来。谈慕珩怔然看着弯腰解开足腕束缚的谈令仪,见她仰起头粲然一笑,心顿时像被什么敲了一下,发出“空"的一声,而后在胸腔中久久回荡,震得心口颤动不止。
谈令仪收好束衣摆袖子的发带,走上前,低头拿起撮箕帮他撮走扫出的落叶:“阮姨也是我母亲的故交,她的生祭,我哪有回避的道理?火石在哪?“一会儿烟火大了,父亲发现,可是要罚的。"谈慕珩轻声道。“罚呗!做孩儿的连母亲都不能缅怀,他是没娘吗?"谈令仪低头说着,摸到他准备好的火石,将纸钱放进火盆中,“咔嚓”一下,手中火石在静谧的夜幕中擦出光亮。
百无禁忌、离经叛道的姑娘。
他蹲下身:“阿姊,祖母还没仙逝呢。”
虽然那个祖母待她没什么好脸色,但咒老人家的确不太好。谈令仪一手点燃盆中黄纸,一边自惩拍了拍嘴。
火光在两人面前跳跃,投在墙上的两道身影摇摇晃晃,偶尔因为角度问题而贴靠在一起,仿佛相互依偎。
但影子的主人实则正气得不行。
阮氏逝世已久,故而谈慕珩脸上不见几分伤心,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怅然。谈令仪怕他把情绪憋心底,便尝试着开口和他说话。聊起小时候,谈慕珩健谈许多,整个人看起来阳光了些,谈令仪这才把心稳当放下。不过他说了几句母亲喜爱弹琴、醉心书画,便沉静下来,问道:“阿姊近来在忙些什么?听说阿姊得了明法台一官职,当对阿姊道声恭喜。”谈令仪正寻思苏家待遇不错、还让丫鬟广泛发展兴趣爱好,听他突然问她近况,愁从心中起,叹气道:“别提了,在明法台虽然没什么事干,可以白领俸禄,但日日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是那儿的人待阿姊不好?”
“是不好,但就一个…两个吧,想起这两个就犯愁。”谈慕珩闻言沉默片刻,道:“是安王殿下待阿姊不好?”谈令仪连忙竖指在唇上:“嘘,在外头千万别说那人不是,这人是个狠角色,不是我们能忤逆得起的。”
谈慕珩没听进去的样子,反而说道:“可我认识的那位副官,却说殿下是他跟过的最好的主子,宽待下属……
“那是没触到他的利益。“谈令仪语重心长,“阿姊跟着他,犹如落步刀山。他性格么,的确不闷,放寻常人身上算是好的。平素与他相处,插科打诨两句,他觉新鲜,便不与你置气。但若不按他预想走,说变脸就变脸,做不得朋友。你想想,跟着一个注定没法做朋友的人虚与委蛇,压力大不大,心底闷不闷?”谈慕珩默然,又道:“弄权者,倒也难怪。不过先前苏家主提及,我们的母亲与安王殿下生母交情匪浅,若阿姊同他说一下这层关系,兴许他待阿姊能好止匕〃
谈令仪却摇了摇头,低首拨弄火盆里的黄纸,让它充分燃烧。“提起旁人亡母,徒然让人伤心。我也不打算跟他深交,做不做朋友的,无所谓。便不多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