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的日子,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会落到这个地步。
哪怕五年前,也是从正经县令做起。
在行路途中的无数个夜晚,他也曾暗自苦笑。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不再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做人做事自然也要不同了。
喝了几口水壶剩的水,天色已然全黑了下来。他们递了牙牌,验了官印,本以为能分到一间房过夜,驿丞却赔着笑来了。“拜见凌县尉,下官有一事当讲。”
凌晏池示意他说。
“原本给您留的那间房,下官一查,原是早就被户部侍郎沈大人的扈从先一步订下,是下官疏忽,请凌县尉见谅。
言外之意便是你官没人家的大,抢住所自然也没你的份,哪凉快哪呆着去。凌晏池微微皱眉,倒不为旁的,只因他听到了沈清识的名讳。他来徐州做什么?来替宁王办事?
“分明是我家世子先来一步,怎么就成沈大人的了,下响那会儿是你拍着胸脯保证说有空房的,我家世子坐了两个时辰,连一壶茶都没喝上便不提了,如今又如此搪塞敷衍,岂有此理!”
驿丞没有搭话,只是一味地道歉。
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见。
毕竞这位凌世子虽然被贬,可还有个诞下皇子的皇贵妃姑姑,谁知道来日会怎么样呢。
凌晏池眉眼间看不出怒意,反问:“那就没有旁的空房了?”驿丞眯眯笑:“今日都住满了,皆是上京述职的官员,下官也不好耽搁上官们的行程。”
毕竟一群上京的,他一个被贬的,自然是该紧着前头的人。凌晏池面色已是绷不住了,不欲再多留。
他令书缘收拾官印与行囊,起身走了。
书缘捧着东西跟上来,脸垮得像苦瓜。
他想,世子表面不说,心底肯定更苦吧。
“世子,这大晚上的我们去哪啊,您就该强硬一些,逼着那驿丞让出空房。”
“他不愿留我们,我们就无处可去了吗?"凌晏池的身影隐入夜色,话音冷冽,“你若是嫌委屈,便不必跟着我了,回京去吧。”阳和不散穷途恨。
他壮志未酬,还有一腔心气未散尽,学不会求人,学不会屈伸。“世子,我错了,我若回去了,谁来照顾你。“书缘不敢再替他抱怨不平,一夜之间跌落泥潭,那些话说出来只会让世子愈加不好受,“官道定有客栈或是旅店,我带他们去找找。”
凌晏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书缘带了三人去前方找住所,只有五六人跟在他身旁,急躁夜风如利刃般削落树叶,惊得枝上孤鸿振翅高飞。
山谷间传来一两声鸟鸣,划破暗夜的寂静。四周静得有些可怕。
凌晏池自小也跟着父亲习过武,听力与警惕异于常人,觉得周遭静的有些出奇了。
他机敏睁眼,同时车外传来黎平的喊声:“世子小心!”电光火石间,一把利剑破开车壁,直直刺进车内,距离他的脖颈仅一步之遥。
他侧身一躲,纵身跃出马车,见埋伏在四周草丛间的黑衣人齐齐涌出,一行二十余人,将马车密匝匝包围。
黎平不谙武艺,早被黑衣人打伤,仰躺在地呻.吟。凌晏池总算明白了,这是调虎离山。
谁要杀他?他神思飞转。
皇帝不会这样做,直接杀了他对他没好处。他只能想到一个人一一沈清识。
难怪乎会在徐州驿馆听到他的名字。
此人是宁王的最为信任的近臣,是以他背后一定是宁王发号施令。皇帝本是想削弱两位皇子的左膀右臂,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可宁王干等三年,等三殿下日益长大、等皇帝的身子好了又病,病了又好,已是急了,不想再这样斗了。
杀了他,定国公府一蹶不振,三殿下再无庞大助力,陛下百年之后,皇位便是他囊中之物。
凌晏池眸底泛起寒霜,躲过向他心房刺来的刀剑,一掌将人打伤。身旁剩下的护卫皆是军中老将,可来的黑衣人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招致命,不留活路。
他手持银剑,连连击退数人,身后的一名侍卫却被重伤倒下,黑衣人觎到空子,一掌震在他后背。
他吐出一口鲜红的血,以手背一揩,目露狠色,一剑割断那人喉管,清素白袍瞬被污血溅满。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仅剩的三个黑衣人身上皆挂了彩。凌晏池长剑撑地,身负重伤。
此时,恰巧书缘找到客栈,带着一行人归来。“世子,你怎么样了?!”
归来的侍卫火速收拾残局,将那几人斩于马下。本欲抓个活口过来,可那黑衣人果断咬舌自尽。凌晏池又咳了一口血出来。
他早有预料,宁王手段狠厉,沈清识亦是鹤貌枭心,做事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前方几十里虽是官道,可都是丛林掩映的山路,沿途只有一间逆旅,店中也没有大夫。
凌晏池当晚住下,只能借一些纱布与药酒自行包扎伤口那些人招式阴诡狠毒,他像是被那几掌震伤肺腑,路上时常咳嗽,偶尔还咳血出来。
书缘望着自家世子苍白的脸色,吓得快哭出来,恨不得马车飞到江州,好尽快找大夫医治。
他们一面怕那些人卷土重来,一面又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