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9章
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当初她离宫时,他不过才八岁,如今已经是意气风发的储君。这些年来,她一直躲在这村子里,宫里的事她一概不知,就连太子娶妻她也听不到一点风声。
本来以为躲过了那一劫,风平浪静了这么久,自己终于可以安享晚年了,谁知还是被找上门了。
“云芷姑姑,好久不见。"燕璟看着眼前人饱经风霜的脸,与自己脑海中那个温婉的云芷判若两人。
“殿下,您不该来的,请回吧。“云芷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把门关上。
“等等。"燕璟抬手抵住门扉,看着云芷闪躲的眼神,心里的疑虑愈发沉重。云芷长叹一口气,还是把手放下,侧过身:“罢了,殿下请进。”屋内虽然有些昏暗,但被打扫得很干净,墙面有些泛黄,墙角边放着一张简单的床铺,床边仅有一个圆木桌,已经有些褪色。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云芷从床底下拉出一张方凳,用力拂去上面的灰尘,“殿下莫要嫌弃。”燕璟收回目光,坐了下来,云芷转身去给他倒茶,佝偻的身影在昏暗的屋内就像秋日里的一片枯叶,看到她脖颈后的疤痕时,目光一滞。“姑姑这伤…像是刀剑所致。”
云芷装作没听见,笑着把手里的水递给他:“乡野之地,不比宫里,只有普通的粗茶,还望殿下见谅。”
燕璟没有接,“孤还记得,那年大雪,孤感染了风寒,是姑姑守在塌前,不眠不休地照顾我。”
他的语气很平和,像在唠家常,但云芷只觉一股威压之气重重逼来,令人透不过气,她尴尬地收回手,笑道:“这么久了,殿下还记得。”那年他还是一个年幼的孩童,帝后南下,又恰巧碰上了长公主的忌日,太后思女心切,自然顾不上他,众人也不敢去打扰太后,他病重却不自知,在凛冽的冬日里还刻苦读书,直到晕倒在书案前。太医们手足无措,恰巧云芷经过,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照顾他三天三夜,直到他病好。
因为此事,姜皇后回宫后,对云芷大为赞赏,将她调到凤仪宫,从一个浣衣局的小宫女摇身一变成为皇后身边得力女官,她只用了三天。“孤还记得,母后似乎很喜欢姑姑,但却把姑姑赶出了宫,不知是为何呢?”
闻言,云芷一下子就慌了神,但仍装作风轻云淡道:“殿下说笑了,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是老奴手笨,打碎了娘娘最爱的一个花瓶,娘娘一气之下才将老奴赶出宫。”
“哦?是吗?"燕璟站起身,目光满是探究,“为何偏偏这么巧,姑姑离宫那日,正好是静贵妃死于冷宫…
云芷的脸色瞬间煞白,她再也维持不住表象了,这一桩桩事情如同梦魇一般,这些年一直缠着她不放,成为姜皇后身边的红人,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风光无限,只有她自己知道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人人都说她只是凑巧照顾好了小太子,皇后才对她如此赏识,却不知道她为皇后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云芷痛苦地闭上眼睛,双唇止不住的发抖,“殿下,别问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见她如此,燕璟也不装了,脸上的平静荡然无存,只余下一片森冷的寒光,直接开门见山:“孤只问一句,这一切是不是跟母后有关?”“殿下!"云芷吓得跪在地上,她从前在浣衣局遭人欺负,经常被年长的嬷嬷罚跪,膝盖也因此落下了伤,此时传来的阵阵剧痛都不如心里的恐惧来的猛烈燕璟伸手扶起她,触碰到她瘦骨嶙峋的手臂时,一时怔住。“姑姑这些年过得也不好吧?“他的目光无意地扫过屋内。云芷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垂着头:“殿下错了,老奴只要活着,就满足了。”
“哪怕一辈子偷偷摸摸?”
云芷终于抬头,眼角噙着泪水:“老奴没得选,只是…此事殿下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人人皆有苦衷。”哪怕是皇后后来派人追杀她,她也从未怪过她,只因她把自己从黑暗中拯救出来,就算后来又陷入了另一个黑暗,可她每每看见皇后因为思念太子彻夜难眠时,都无比心疼,她深知这一切皆是皇后爱子心切,不得已才这样做。自己虽然没有做过母亲,却也能感受得到。“苦衷?她有什么苦衷能让她杀害一个无辜的女子。“燕璟背过身,心里五味陈杂。
他一早就猜到此事跟姜皇后脱不了干系,此时只觉得心口一阵钝痛,自己的亲生母亲竞是这么狠毒的人。
“殿下,娘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燕璟疲惫地阖上双眸,久久不语。云芷见他沉默,心里愈发不安,直到他终于开口:“母后她不知道你还活着,你大可放心,孤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你不必担心。”云芷却摇摇头:“殿下好意,老奴心领了,只是老奴带着这些秘密活得太辛苦了,若娘娘想要老奴的命,老奴就双手奉上。”她死里逃生那一夜,就注定此生再也无法摆脱那些阴影,就算是活着,也是个活死人。
燕璟沉思了许久:“可孤需要你活着,有些事情,只有你可以证明。”云芷僵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殿下这是要指证自己的亲生母亲吗?”燕璟冷笑一声,那双眸子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