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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仙山是洛娥的本体,她操纵着寒霜想要从山中逃离出去,滚落的碎石汇聚成一只冰雪覆盖的鬼爪,铺天盖地一样朝钟离湛的背影袭去。“小心!”
云绡喊了一声,又见剑光闪烁,银色的暗芒从她眼前迅速回转,剑声嗡鸣,震耳欲聋。
山中女子哀嚎不断,那冰霜鬼爪化成了浠沥沥的雨雪,云绡回头看去,便见到锦仙山被钟离湛的剑削平了一座小山峰,将整片山壁露了出来。光滑的山壁上,女子的身影即将挣扎出来。洛娥的哭喊声比她山中那些旖族女子更高,一声声凄厉地居然是在问:“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为何还不告诉我祁山鹤的下落!”钟离湛的玄衣在阳光下隐隐有斑斓的霞光,高束的卷发飞扬,他听着洛娥的话只觉得可笑,但窥得世间真相,心理上到底是有些崩塌了的。“钟离湛,你告诉我,告诉我祁山鹤去了哪里!”“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怎能丢下我就走?我要知道他在哪儿,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云绡双手捂住耳朵,可她不过是魂体,无法屏蔽这刺耳的声音。“聒噪!”
钟离湛低呵一声,手指凌空点在削平了的山壁上,缭乱的字体化成咒印,封住了洛娥的声音,将她疯狂的意识锁在那面墙上。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就走了。
没有回头,一步步离开锦仙山。
整座花团锦簇绿意盎然的锦仙山在他每一步离开时都冷上三分,眨眼之间就化成了冰凌的雪山。
白雪覆盖了金莲咒印的痕迹,也遮蔽了云绡认出来的,那些符文上夹杂着的反咒。
云绡看着他走出了锦仙山,越走,脊背越弯。云绡的眼眶忽而一酸,她感受到心口传来的疼痛,她知道钟离湛在难过,她竞然觉得,她明白他这一刻的感受。
钟离湛说,那些神明高高在上地掌管着世人的一切,人将希望寄托于神明是天真的妄想。
他说,世有不公,他就要用自己心中的正义,做那天地间的一杆秤。可原来那首诗是这个意思啊。
长空为垫云为台,山河化掌灵作盘,巧赐苍生一精烈,左右天道执黑白。神明以凡人做局,执子对弈……所以她在钟离湛的梦境里看见白光化作的巨人,那一根根像是能随时捏死他们的手指,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她离开梦境前看见脚下一闪而过的红光,不过是棋局上分布领地的线。云绡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她甚至知道钟离湛方才不过只是放狠话,他的力量无法解开旖族女子身上的诅咒,所以他才恐吓让那些女子老老实实待在山中山里没有要她们性命的东西,山外的反咒也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她们贸然离开锦仙山,去了外界伤害了其他无辜之人。这已经是他当下能做到的与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在云绡面前从来如山一样的男子,封印一座化形为山的神女,耗尽了他的心力,毫无预兆地噗通一声朝前栽去。
“钟离湛!”
“钟离湛!”
云绡猛然睁开眼,入目所见的第一眼就是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对上钟离湛那双担忧的目光,云绡想也没想就朝他扑了过去。
钟离湛觉得她这一次冲过来的力道像是一头小蛮牛,额头撞得他胸膛震震,分量着实不轻。
他搂住了云绡的腰,另一只手安抚地托着她的后脑,沿着她的发丝顺了顺她的背,问:“怎么了?这一次我算准了你归来的方位,半点没有错漏,怎么还害怕这成这样?”
是了,害怕。
钟离湛从云绡睁开的眼中看见了担忧和害怕,她睁眼的刹那眼眶就红了。滚烫的,潮湿的触觉沿着他胸前的皮肤滑落,炙热的呼吸粗粗地喘着,钟离湛抱着云绡的手臂一僵,他扶起云绡的脸抬起她的下巴去看。“怎么真哭了?”
剑眉紧促,钟离湛的手指拂过云绡的脸。她哭得不狠,也无声无息的,就是眼泪止不住一样,刚擦去又落下。
每一滴眼泪都像是透过他的皮肤骨肉,砸在了他的心口上,带着难以忽视的温度,让他擦拭的指尖都在发麻。
“到底怎么了?"钟离湛捧起她的脸,试探着她的灵魂并无伤痕:“绡绡!”云绡扁着嘴,她近距离地望着眼前的钟离湛,他的额心没有那一条细得像线一样的红痕,他是她熟悉的人,是她更喜欢的钟离湛。云绡知道自己回来了,她看见的那些全都是两千余年前的过去。可九星连月阵无法驱散她心心里在那一瞬的难过,于她而言,钟离湛才在她的眼前倒下,可她无法扶起他。
云绡抬手抹过钟离湛紧促的眉心,掌心揉了揉他的额头,说话时带着哭腔的鼻音:“你的头痛不痛啊,钟离湛。”
钟离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摇头回答云绡:“不痛。”这句话起到有效的安抚,云绡哭得没那么狠了,那只小手也换了位置,掌心贴着钟离湛的心口,抚摸着他的胸膛,肌肤相贴。“那你这里呢,还难不难受了?呜鸣。”
云绡的声音还在颤抖着,钟离湛却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他在这里等了三天,但云绡在过去恐怕经历得颇为漫长。“不论你看见了什么,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绡绡。“他望着她的眼:“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云绡刚止住的泪又被他这句话给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