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不讲道理,李世民就难得不讲道理一回:“我就是不讲道理怎么了?”“对你这样的混小子就不该讲道理。”
李承乾气闷:“我,反正我就是要哭个十天半个月的,反正……反正那时候你又看不到了。”
李世民叹道:“可是,正是因为我上过战场,刀剑不长眼,我尝过别离的滋味,才更知晓悲恸对身体康健并不是一件好事。”“高明,阿耶想叫你平平安安。”
这样的两句话把还想要耍赖的李承乾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好半晌他才喃喃:“第三呢?”
李世民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不叫他有一丝一毫逃避的空间:“第三,想你阿耶阿娘可以,但不许多。”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做你的新天子。”“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多大。”
“你上辈子生活的国家平和、安宁、优渥。”“我知道那是一个与我们这儿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就算你是孤几出身,但你所品尝的艰难依旧远远不如当下的大多数人。”李世民说得心平气和。
“所以,今天你面对死亡时的失态和难受我都理解。”李承乾指尖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那块玉佩。“阿耶说得头头是道,可是你自己也是做不到的吧?”“阿耶别忘了我曾来自后世,我知道很多你的事情。”李世民对李承乾的反问毫不在乎:“所以我才会想和你约定。”“做不到没关系,只要你尽力去做了去答应我了,足矣。”“不要沉溺过去,往前看。”
“阿耶阿娘只是你比早走些日子。”
李世民一字一顿:“有朝一日,我们终会相逢。”李承乾没哭。
他明明觉得此时此刻他该是哭的,话语到位情绪到位场景到位,但他偏偏就是没哭。
他只是勾紧了李世民的小指,拇指相靠:“好,我答应你。”死亡,多么可怕的一个字眼。
离别,多么悲恸的一种心情。
李世民与李承乾之间的这场谈话处处都是死亡和别离,可他们之间的氛围却是趋于平静。
就算是一开始情绪失控的李承乾,到最后也奇异地被李世民所安抚。“也没见有像你这样的,什么避讳都没有什么话都往外讲,身后之约都这样与我讲明白了。”
听着李承乾的小声话,李世民好笑:“不好吗?”“高明,我是你阿耶,有些东西就应该我来教你我来引导你,理所应当。”话落,李世民起身最后揉了揉李承乾的脑袋:“我还要处理上皇的后事,这段时间的政务依旧交由你来处理。”
“也正好,让我来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长进。”李承乾回首,看到的是李世民的背影。
大大大
顾重林身着白色素服,因着临时换衣裳耽误了些时间,最后是跟李靖前后脚到的东宫。
至于与顾重林一同航海的士卒,早早就到了低调地入了东宫。在等待他们的时间中,李承乾早就整理好了心情。故而在顾重林被自家弟弟顾十二引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李承乾那不悲不喜的面容。
顾重林顿了顿,但是出于礼节,他还是向李承乾做礼:“上皇仙逝,殿下节哀。”
顾重林并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李靖和那些士卒同样向他道节哀。
李承乾对于李渊的死并没有什么实感,先前就好像是听到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邻居的死讯一般,后续又因着将死亡联想到李世民身上而无暇他顾。这会子碰上顾重林一行人接连对他这样倒是让他有了些实感,尽管对于李渊他并不需要节哀两字。
李承乾缓了缓心心神开门见山:“我虽说对航海水师了解的不多,但多少还是有一点自己的心得。”
“顾重林,你们已经是多次出海了,有没有发现在海上的时间过长是不是会有不少船员会生古怪的病?”
顾重林一顿:“确实如此。”
“这一点恐怕同样带过水师的我夫子应也是知晓的。”李靖已是被李承乾夫子长夫子短得叫得习惯:“确实。”“牙龈出血恶心呕吐,还有……
顾重林接口:“还有腿部经常酸痛。”
若只是短时间出海不会有问题,可偏偏顾重林知道这对天家父子问水师不为的在内陆河湖打打仗,而是要穿越大海去攻高句丽的。这就免不了长时间的海上航行了。
“我们也寻过医官看过,直言这是经常在海上的人都会得的毛病,但具体原因找不出来。”
“不过也蛮奇怪的,这个怪病有人会生有人不会生,也不知道诱发出这个怪病的契机是什么。”
这个李承乾倒是知道,海上作业的老毛病一-坏血病。至于解决的办法也不难。
“还有呢?”
一个士卒似乎颇为苦恼:“虽说有司南,但现在的司南很粗糙不太好用,海上辨别方向有点难。”
司南,唐代的指南针吗……
李承乾沉吟,他依稀记得宋明两代的指南针和唐代不大一样。是不一样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