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案前,翻开了太仙递上来的奏折一一是少宫主这段日子训练的近况记录。
成绩平平,武艺基础与对练实战,都不合格。楚扶昀的神情平静无波,说道。
“还有一个半月。”
意思是,不必对她宽待,一视同仁。
太仙得令退下。
楚扶昀的目光,在书案呈上来的文书上停住了一一少宫主的近况,她的表现,他一直不动声色的过问着。
他知道她没有仙骨。
但他也想知道,她的极限在哪儿。
她在他的眼里,就像一张未经磨砺过的弓,楚扶昀不得不想办法,亲自将她拉得再开一点,也只有一点点拉开她,才能让她的筋骨比旁人更坚韧。两个月后。
军营里的太仙兵将们都没想到,这样近乎残酷的训练,这位看上去娇小脆弱的少宫主竞真的扛下来了,并且,她在最后结训时的考核表现,算得上“出色”二字。
众人对她所有的质疑声荡然无存,大家开始渐渐接受,少宫主也是他们的一份子了。
暮兮晚也挺高兴,可这份高兴还没持续多久,楚扶昀就亲自来到了训练场上。
白帝亲临,压迫感如临大敌,军营里的小兵小将们顿时紧张地成队站好,一个个无不拔高了精气神,惟恐被这位白洲之主看出半点儿松懈。负责操练将士的太仙亦是不安一一楚扶昀很少亲自来看新兵训练,尤其是这种刚刚初出茅庐的兵将,他以往几乎都不会过问。唯独这次不打一声招呼的来此,是个例外。楚扶昀没多说什么,挨个挨个扫过去,被他看过的兵将无不紧张肃穆一一是刻在骨子里的臣服,对这位百兵之主的臣服。暮兮晚就站在队伍最后,她个子矮,看起来尤为突兀。楚扶昀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没有说话,平静的,仿佛她也是他磨下最寻常的兵将似的。暮兮晚目光不动。
接下来,谁也没想到的一件事发生了。
只见楚将军随手幻化了一柄枪,手轻轻一挥,枪杆朝着她的膝盖腿弯处径直打去!
暮兮晚一下子没料到这出,闷哼一声,腿一弯,差点直接跪下。楚扶昀皱了皱眉,神情冷了。
“身体发虚,意志不足。”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很显然,对她的表现不算满意。听到这儿,众人冷汗齐刷刷淌了一地,就连负责操练兵将的太仙都差点想直接告罪了。
不是,楚将军方才那轻轻一挥,别说少宫主了,这里任何一位初出茅庐的兵将来都扛不住,谁能受得住?
少宫主没直接被打得跪下,已经是表现出色了。暮兮晚也想骂他,但不敢。
楚扶昀沉声:“落日后,再熬一个时辰。”暮兮晚更想骂他了。
心里偷偷骂。
这天以后,体能才刚有进步的暮兮晚就这样开始了在楚扶昀手下"加训"的日子。
体能、耐力、专注。
他教她枪法,教她用兵,他就这样当起了她修行生涯里,学习武艺的“老师”。
也是这个时候,军营里的众人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楚将军待她从不是宠爱,恰恰相反,他对她的要求远比旁人对她更高。暮兮晚心里叫苦不迭,但愣是一声不吭的熬着,熬的时辰到了体力消耗殆尽了就往楚扶昀身上栽,汗水也往他身上蹭。反正楚扶昀也没嫌弃过。
训练时他压根不留情面。
但私下里,似乎她在他怀里怎样为非作歹,都是被允许的。这样的日子过了近乎好几年。
直到有一日,暮兮晚在训练场上挥枪时,楚扶昀走过来,给了她一柄新的兵器。
是一张崭新的,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六钧弓。“试试。"他说。
暮兮晚迟疑地接过,试着张弓拉弦。
拉不开,根本拉不开。
她目瞪口呆,也万万没想到自己都流血流汗那么久了,竞然连一柄弓都拉不开!
“别着急。”
楚扶昀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微微弯腰,从肩处挨过来,拢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将这柄弓拉开。
“新的弓都是这样,要费劲一些。”
暮兮晚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裹挟了,但她没心心思纠结与他之间逾矩的界限,只是茫然道。
“可我不适应它。”
楚扶昀的呼吸就在她耳边,他拢着她,注视着远方的箭靶,说道。“日子久了就好了,没有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不熟悉的人总会需要磨合。”
他带着她又试了几次开弓,最后,将这柄弓送给了她。暮兮晚就这样在他这位“严师"的手下,学了很多年的武艺。而她这位从不以“武”闻名于世的少宫主,也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学了一身厉害本事。厉害到在未来很多年后,这位少宫主独自一人在万仙来朝大会中登楼点灯时,没有半点法力的她惊艳了整个十洲的目光。楚扶昀也在教他师妹学武的日子里,逐渐了解了她的一切。她就像一张崭新的弓,在他的打磨下一点点被他张开。他了解她身体的筋骨,知晓她六经十二脉的韧性,她熬不住时从不叫疼叫累,但记仇,喜欢在累的筋疲力竭时报复似的往他怀里栽,趁机将汗水全黏在他身上。
楚扶昀没办法,只能迁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