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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4 / 4)

起茶壶,将滚茶注入盏中,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眉眼,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丝毫波澜,“哪配得上与他人琴瑟和鸣?”

说话间,茶汤不小心泼湿了案头那本诗集,泛黄的纸页粘在青石案上,恰是“春心莫共花争发”那一页。

“少师,尝尝这金乳酥。“清音端起青瓷碟,微微仰头奉上,袖口银线绣的忍冬纹擦过他的云纹袖澜,“今晨新做的,加了去年腌的桂花蜜,味道香甜。江辞的手抬了起来,停在她鬓边,修长的指尖在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摘下一片即将飘落的梅瓣,并未触碰她散落的发丝:“你从前,不爱吃甜食。“人总是会变的。“清音垂眸,目光落在绣鞋尖精致的纹样上,寒风趁机灌进罗袜,凉意从脚踝一点点蔓延上来,“就像少师如今偏爱瑞龙脑,不再是江宁府时惯用的沉香了。”

江辞的声音有些发紧,透着几分急切:“你该知道,永昌伯府的孔四公子,并非你的良配……”

“少师可还记得这是什么茶?"清音轻声打断他,指尖缓缓抚过茶盏底部细腻的纹路,“当年,您教我煮茶时,说顾渚紫笋与虎跑泉水最是相配。“雪光酒下,映着她低垂的睫羽,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青灰影,“可映雪姐姐说,雪水烹茶,方显风骨。”

“咔嚓”一声,梅枝不堪积雪重压,猛然折断,雪簌簌落下,落进江辞后颈。清音下意识伸手,快要触到他衣襟时,却又猛地缩回。这动作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人心酸:在江宁书房,她为他研墨,墨锭打滑溅湿他衣袖的时候;在他启程返京那日,她追到渡口,望着他背影渐行渐远的时候,皆是如此。

梅香忽地浓郁起来,江辞不知何时靠近,呼吸轻拂过她耳后的碎发,温热的气息让那片肌肤微微发烫:“徐府后园的梅树,此时,该开花了。”清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那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她混沌的思绪稍稍有了一丝清明。

“大人,您记错了。"她声音清冷,透着几分疏离,抬手将残茶缓缓倒入雪地。

深褐色的茶汤一接触到洁白的雪,便迅速蚀出蜿蜒的纹路,仿佛是岁月在心底划过的伤痕,“徐府的梅树,早在两年前就枯死了。”江辞解下大氅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原本是想为她披上,抵御这寒夜的风雪,可最终,只是拂去她肩头那一小片新积的落雪:“梅花开得早,谢得也快,就……

他的指尖摩挲着一片花瓣,那薄茧带来的轻微糙感,似是带着往昔的温度,良久,他低声道,“阿衡,你若悔婚,我可以……”“不必了。”

清音像是被触动了心底最敏感的弦,猛地站起身来,绣鞋在雪地上急促地往后退了两步,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就像命运在他们之间劈出的楚河汉界。“少师可还记得,您教过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雪花落在她颤动的睫毛上,转瞬化作细小的水珠滚落,泅湿了她的面颊,“圣上既已赐您太子少师之位,徐家又怎会放过这攀龙附凤的好机会?”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眼中满是悲凉,分不清这嘲讽是冲着他,还是对着自己。

江辞身上大氅边缘绣着的鹤纹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却怎么也比不上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彻骨的孤寂。“清音,"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你就这么认命,甚至都不愿争一争?”

一阵寒风裹挟着碎雪,如猛兽般呼啸着扑来,最后一盏琉璃宫灯被扑灭,黑暗刹那间将两人吞噬。

清音站在原地,听着他腰间玉佩相互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渐行渐远,一如两年前那个雾气弥漫的码头,他乘船离去,消失在茫茫江面,徒留她一人在岸边怅惘。

江映雪手捧新炒的松子糖,满心欢喜地转回梅林时,入眼的只有石案上那半块残留着齿痕的梅花酥,还有雪地里两串脚印,一深一浅,朝着相反的方向延伸而去,仿佛是两条注定无法交汇的人生轨迹,终究没能并作一行。夜风轻轻拂过,卷起几片残梅,悠悠地落在那些脚印上,似是想把这段无疾而终的情愫,悄无声息地掩埋在这茫茫雪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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