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拿起了手机,过上了沉迷泡沫一样的数字世界,过着天昏地暗的日子。
没过多久,他就在里面找到了他和"顾星阑"不同的意义一一那些追捧他的人。
粉丝、拥趸,或是鱼池里只要有人过来就会主动聚集的金鱼,无论怎么说都可以。
他要回去拍戏。
顾星阑想。
不是为了玩票,而是主动地、明确地回到那个能最大程度汇聚这些崇拜目光的舞台。
拍戏,成为巨星。
抓住这股能让他感觉自己是以顾星阑“活着"的力量。这个念头驱散了他连日来的麻木和对低成本娱乐的沉沦。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眼中重新燃起了光,混合着欲望、偏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的光。
顾星阑重新回到《入梦者》的片场,氛围变灰,制片人高谈阔论,要换一个女主。
他没意见,或者说,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还有终于没有讨厌的人在眼前晃的痛快。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但在拍戏时,“他"又来了。
*【恶魔它并非固定的形态,常以人内心最恐惧、最厌恶的事物的形象出现。
有时是扭曲的阴影,有时是腐烂的动物,有时……是被遗忘的、不堪回首的自身投影。】
这次是……
“顾星阑”。
“他”没有实体,只有声音,“他"在他耳边念着自己写的日记。无厘头的,一篇蝴蝶颂。
一一他想变成蝴蝶,体验扑闪翅膀的轻松,穿梭在气流里感受自己扬起的微弱的风。
等顾星阑被人抱住,恍惚回神,他已经踩在了窗台上,灼眼的阳光下,他眯起眼。
晴空里没有蝴蝶。
他的状态显然不对,被工作人簇拥着去了休息室。负责调查"顾星阑"的私家侦探,发来了第二波的资料。当初有一件事说反了,不是他跳楼砸到了“顾星阑”,而是“顾星阑”跳楼,砸死了他。
顾星阑瞳孔剧缩。
他当然没有这段记忆!
但顾星阑生气了,他突然没那么怕“顾星阑"了,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应得的。
他还觉得是“顾星阑"在勾他自杀,想夺走他的好时光。替曾经的自己感到不满和怨恨,自己是被他害死的。一一如今用“妒忌”这个词来形容,似乎更合适。但看到“顾星阑"自杀,他可以贬低对方精神不够强大,怜爱对方,以此获得优越感。
妒爱,与,妒爱。
并不相同。
他不抗拒去学,原来的“顾星阑"了。
通过肌肉控制和眼神流转,让观众清晰地看到,那份优雅是如何一点点从外嵌入。
它带着一种刻意练习后的痕迹,一种仿佛刚刚愈合的伤口般,隐约透出下方的狰狞。
过程本身像蝴蝶蜕变。让人想起毛毛虫皮肤下带着虫类特有的、让人不适的涌动感。
一一曾经他还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对方从身体里驱逐出去,这时,却主动融为一体。
比起"老鼠变天鹅",自然是“蜕变成蝶“更名正言顺。一场充满悬疑、心理压迫的,关于身份和掠夺的暗黑寓言,仿若转去了童话城堡。
但越是美好,观众的心越是被吊了起来,大家都有一种共识一一这是“最后的晚餐"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猜,这部电影会有什么方式来开启收尾的部分。来自流产了的蔚希蓉,她兄长闯进了剧组里只属于他的休息室。“…她又怀孕了……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把她藏哪里了……”顾星阑的意识在往下沉,身体却不受控地抬起来了手。是″顾星阑″!
不行,不能任由他……
这里的镜头带着很多迷惑性,对方扭曲的面容和疯狂的咒骂在他模糊的视野里晃动。
一片混乱。
“噗嗤一一”
顾星阑的眼神在往下沉,对方的腹部晕开一片刺目的红,握着刀的手,是他自己的。
有什么声音。
昏沉的楼梯间里,照进来的洁白光条,在顾星阑的脸上摇晃,也照出了脸上的血迹。
对方的身体像麻袋一样滚了下去,然后镜头后撤,集中在他握着刀的、颤抖的手上。
助理从他身后跑出来,拉着他的手,让他离开这里。呆愣着的顾星阑,就像个木偶一样被他塞进了车里。他杀了人。
不,是顾星阑杀了人!
车停了。
助理的脸上不再有平时的顺从,混合着兴奋与异常的炽热。他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扎了过来。
助理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腔调,“我会帮您处理好的,和以前一样……您相信我……”
“滚开!”
顾星阑被恶心到了,抄起手边一个廉价的玻璃烟灰缸,扔了过去。身后传来警笛声。
他拉开门,冲入外面的漆黑,旁边的废弃高楼。他向上跑,身体像灌了铅,扎进他身体里的针管有问题,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嘶鸣。
【睡吧。】
【我会帮你。】
意识在痛苦的深渊边缘徘徊,即将被黑暗吞噬。但他就是倔强,不肯让,不肯屈服。
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