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生活,自然是要寻找回家的路。”
轻飘飘的话,落在胸口,竟想把剑扎了进去。火光映在少年脸上,灯影摇曳。闻归鹤清晰地记得,他调查过苏时悦。也明确地知道,这个世上,并没有苏时悦这个人。“苏姑娘的家,是哪里?"他问道。
苏时悦思索片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在虞境,不在大荒,在万里之外……
话音刚落,闻归鹤的视线里挤上颗编了辫子,毛绒绒的脑袋。“好啦好啦,不说那些风花雪月。"苏时悦挨着他,还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穿越的故事,“我先前的提议如何?我们商量个托词,去陆辞岁面前说明薛听霁所做之事,请他坐镇。
“如何?”
少女翠衣,黄夹袄,松垮垮地席地而坐,托腮看他。双眼暖绒绒,亮晶晶。雪夜春景,不过于此。
不知怎地,闻归鹤竞觉得,倘若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绝无可能。
于苏时悦而言,他不只是闻归鹤,更是玄玉。闻归鹤能做到坦诚,那他的另一个身份呢?那个……
只要一出现,就会被她憎厌如蛇蝎的身份。他答应了不再骗她,但他又该,如何开口?眼中的迷离一错而过,少年报以同样的笑容:“便依苏姑娘。”“只是,苏姑娘,你可是确定,要取薛听霁的性命?”苏时悦:“什么?”
闻归鹤失笑,赶在药炉发出咕噜噜冒泡声前,揭开盖子,散去蒸汽。“那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与你的相逢,本就是算计。只是,相处时间一长,难免滋生感情。倘若一朝发现此人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假皮囊……雪地蒸腾的白气中,他静静发问。
“苏姑娘,你可狠得下心,彻底与她决裂?”在推断与甄别之后,她可有做好杀人的觉悟?他的问题轻如鸿毛,重若泰山,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沉甸甸地压在苏时悦心头。
日升月落,一晃几日过去。
到底是受了内伤,哪怕闻归鹤再三强调自己无恙,终究是静养段时间,才能自如下地。他松了结界,放白羽入内,没在苏时悦面前展露过多不适。陆辞岁到达主城,已是七日后。
青年带着扈从,乘坐木鹤,悠哉悠哉来到云州主城,象征性地先去云州府领兵处拜见。主城不许使用代步法器,他两袖清风地被师爷送出,跳上马车,直奔太安司设下的馆驿。
连日大雪,街道与屋檐霜白一片,整座云州城仿佛拢上层晶莹的琉璃纱帐。陆辞岁刚来到驿馆附近,就见苏时悦候在院门,不住踮脚,翘首以盼。看见他,忙挥手。
“陆司正,好久不见。近几日有与莫领兵联系上么?她可还好?“苏时悦替他拉开车门,打招呼。
冬日严寒,修士虽有真气护体,但调息需耗费精力,部分人为求轻松,会主动和普通百姓一样穿上棉衣御寒。
苏时悦便是其中之一。
她裹着件桃色小袄,面色红润,像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陆辞岁正回身去牵下车的扈从,手被打掉后,似笑非笑地回应苏时悦:“她啊,自然是一切都好。”
“那容姑娘呢?”
说话间,脸戴面纱的扈从朝苏时悦眨眨眼,抬手摸了摸她头顶乌发。“她也很好。"扈从道。
“越州与云州相邻,适宜调遣人手解妖邪之困。这几日,州郡内的妖邪已被细细排查过,不会再惊扰城内百姓。”
苏时悦脑袋一低,很快反应过来,朝对方挤了挤眼睛。莫言阙”
她花了些力气,忍住笑,维持商议事情的严肃。“对了,有关薛听霁的事…“时隔多日,再度提到旧识,苏时悦眉头紧锁。“事情我已经在飞书中说明,先前李家村,通天阁中做手笔的,极有可能是薛听霁。”
她先秉公做简明汇报,而后,有些心虚地强调:“但也不一定是她一人筹划。”
最初发现真相的恼火消退后,苏时悦逐渐冷静下来。她与薛听霁,终究是做过朋友的。
苏时悦知道薛听霁做了什么,预想过她的结局,从理智上,也觉得她适合一个公允的结局。
但她毕竟是薛听霁。
是历历在目苍郡的那段时光,面对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根据自己的实力接取委托的薛听霁;是带她进行任务、处理繁琐杂事的薛听霁;是被缠着喊"薛阿姐"时,面露无奈之色,伸手捂住她的嘴的薛听霁。也是把她扔进通天阁的薛听霁。
新仇与旧情交织,令她对薛听霁的观感尤为复杂。这段时间,苏时悦一直在想,若薛听霁当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是因仇恨才来苍郡。
平日里分享情报,互相调侃的蓝衣女修,究竞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做得那些事,若是主谋,会被如何判处?从犯呢?"苏时悦试探着问。陆辞岁避开话头:“别光顾着我,聊聊你吧。”“我?"苏时悦歪歪脑袋,“我有什么可说的?”“你和那位…“陆辞岁意味深长。
苏时悦没想到陆辞岁对她的私事如此在意,圆睁杏眼,不停地眨巴。“我们和好了。"她笑盈盈地回答。
“哦?甚好。”
听见两个小家伙和好,陆辞岁与莫言阙对视一眼,欣慰地挑挑眉。他垂眸,看向她的手腕。见重新挂上那只黑色的珠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