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长臂一伸,挡住她的去路,另一只手覆上,把她的来处也堵住,将她困在围栏与自己间。
苏时悦惊愕抬眸:“你做什么一一”
“薛听霁。”
苏时悦:“什么?”
在苏时悦惊慌不安的眼神中,闻归鹤低哑地报出一个名字。他眸光平静,淡淡道:"你要找的人是她。”
“但现在不能动她,会逃跑,得将人引入主城,而后瓮中捉鳖。”他在告知她答案?
在帮她?
苏时悦反应过来:“你一直知道?”
她后背紧靠船舷,双臂无意识挡在胸前,做足防御抗拒的姿态。闻归鹤垂眸,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低低“嗯"了一声,锋利的喉结滚了滚,没了下文。
侧舷空间宽敞平坦。
两人间的距离却很窄,呼吸可闻。
他直直迎上她的目光,她不甘示弱地回瞪。硬是在粉天金云的背景映衬下,生生拉扯出一种算得上你追我逃的张力。须臾,他弯了腰身,俯身朝下,几乎将整张脸埋进她的颈窝。冷冽的呼吸中,冷香充斥缝隙。
“苏姑娘……“他开口,唤了三个字,说不下去。少年身形高挑,却无压迫感,埋首向下时,整个人缩小几分,像只受了伤,默默忍痛的野狸奴。
苏时悦被他的动作炸到。
“闻归鹤,你放开我。“她失声惊叫,“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话直说不行吗?”
他低声道:“别动。”
苏时悦才不听他的:“你松手,你当你是谁,你个登徒子一-”“闻公子,你莫要欺负人。"身后传来女修气势汹汹的声音,“放开时悦。”苏时悦一下子不动了。
她看见薛听霁从阴暗处若无其事地转出,想到闻归鹤先前说的话,面上蹿出惊愕,幸好闻归鹤的举动过于无理,为她的失态打下掩护。薛听霁:“闻公子,我不知你们有何恩怨,还请放开时悦。”闻归鹤用气音笑了声,按着胸口起身:“姑娘想当侠女,英雄救美?”薛听霁:“我久闻风陵谷大名,也敬重公子。但你如今此举,实非君子所为,着实令人不齿。这船虽是你的,但我们会付过路费,若是想半途把我们扔下,也请便。”
她大步上前,拉过苏时悦的手,瞪了闻归鹤一眼。苏时悦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耳畔传来少年低笑:“苏姑娘要和朋友一同离开吗?”微风浮动闻归鹤耳畔发丝,他眸色澄净,目光在二人中间流转。照他以往的风格,他应该会温和地道一句:“请。”给自己留足进退的余地。
此刻,说出的话却有些古怪。
“此处是我的地界,若是还想赏景,或是另有所求,都可以来与我说。“谁要和你说。”
薛听霁抢话,“时悦,我们走。他欺负得了你,可他欺负不了太安司,陆司正会替你撑腰。”
苏时悦与闻归鹤对视一眼,转头朝薛听霁笑了起来。她露出感激之色,由她牵着手:“薛阿姐一直在关照我吗?真是多谢了。若不是你帮忙,我不知道要经历什么。”
薛听霁脚步微顿,回首。
“自然,你们俩上船时就不对劲,可让我留了个心眼。结果,还真让我发觉不对劲。”
她握紧苏时悦的手,笑得温暖:“没事了,待到云州城,领兵将迷境妖收押,我们就离他远远的,换别的交通方式。”“苏姑娘。"背后传来低低一声唤。
苏时悦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船舱明亮,家居摆设清简素净。山晋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欣赏窗外美景。薛听霁拉着苏时悦:“来,坐这儿,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主城了。”苏时悦往后看了看,叹了口气:“其实,方才,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误会。”
闻归鹤没有随她进房间,不知去了那儿。联想到他最后的动作,还有召唤法器时耗费的灵力。
隐隐有些担心。
“他确实在纠缠我。“苏时悦半真半假地为闻归鹤辩护,“但都是点到为止,没有动真格。最后那下,是看我想离开,为了拦我没站稳,你误会他了。”“我还是去找他解释清楚,免得他真把你们扔下船,我至少得为姐妹的路费负责吧。”
苏时悦俏皮地朝薛听霁吐了吐舌,退身关门。将门严严实实地合上,神色凝重。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踩着发亮的木板,顺船舷找寻少年的身影。身后似有视线如影随形。
苏时悦找了许多地方,都没能找到闻归鹤。到头来,还是他主动从船头走出,倚在舱壁上。
“找我?”
“是。”
少年低低笑一声。
“苏姑娘不是亲口说过,不想再理睬我么?”苏时悦被他的话堵得一噎。
“是公子先与我搭讪,莫要恶人先告状。“她不客气地回应,“正事归正事,私事是私事,一码归一码。”
原先想好的关心的话语,通通烟消云散。她双手抱肩,与闻归鹤视线齐平。她第一次以对抗方的视角,平静注视着那口无波古井。他像是一摊乌墨,无法被染上其余任何颜色。
当虚与委蛇,浮于表面的温柔褪去后,只剩下冷冰冰而残酷的现实。她被那本破书骗了。
苏时悦气鼓鼓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