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在静默的一瞬,他拼命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我为大人收集了一些朝堂官员的罪证,很少,也不清楚是否能帮上大人。”在裴淮义看过来时,他带着鼻音,紧张地捂着肚子,保证道:“但我会继续收集,做一个有用的人。”
他会向裴淮义证明,他不是一个无用的人。楚临星要留下,也要尽力保住他的宝宝。
风兰给她的册子,裴淮义已经看过了。
其中的确有不少官员的把柄,是楚临星事无巨细地整理好交给她,他很能干,也很会抓重点,这点不能否认。
“功不抵过,这是两码事。”
裴淮义打碎他那点幻想。
“是,我没有想大人靠这件事原谅我,但我会继续为大人做事的。”只要裴淮义肯收留他,让他每天都能看到她,让他留下她们的孩子。楚临星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他能被再次救助,被彭禾有诊治,暂时留在这里养胎,已经是裴淮义的仁慈,此刻这样一个身份,不能再提出任何的要求了。楚临星的保证,她并没有当真。
一个小骗子,戏耍了她,裴淮义在得知他还活着的时候,最开始没有派人杀了他,得知楚临星就是成恩时,顾忌着他的肚子,没有将他锁起来,狠狠惩戒,听他痛苦地求饶。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楚临星欺骗了她,伤害了她,这些罪也是他该受的。然她还是暂时改变了决定。
是楚临星的存在,一次次改变了她的决策。“主子,楚公子他……风兰小心地觑着她的神情,“他擅自包揽了府上下人的活计,做着洒扫小厮的事。”
裴淮义并不惊讶。
楚临星从来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
他的举动从来出乎人意料,譬如现在,在他苏醒的第五日,便觉得自己身子没事了,不顾兼葭芦苇的阻拦,为她洒扫庭院。细细的竹条扫帚与地面摩擦出沙沙声。
地上出现不规则的,一条条尘土的痕迹。
这处原本没有土的,但他适才不甚将扫帚戳到了花坛里,带出了一层浮尘。…好像更有理由赖在这里了。
“他乐意做下人的活计,就让他做。“裴淮义不咸不淡地道。她有意做出一副不关心的模样。
风兰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来。
主子的事,她一个下属,哪里能掺和。
上次帮了楚公子,两个主子确实缓和了些,她却结结实实挨了几十板子。对此,雪竹都评判:“要没有你从中瞎搅和,主子的心思怎会放在他身上,早升官发财了。”
“看好他。”
留下这么一句,裴淮义便再不抬头。
风兰自然清楚是什么意思,这是怕他又动了胎气。楚临星前段时日遇险,差一点命都不保,她擅自将人带回去,主子二话没说,就接过了人,将昏迷的人抱在了怀里,冷声吩咐她们去叫彭神医。裴淮义在外常常是一副笑脸,很好说话,很好靠近的模样。风兰鲜少瞧见她如此可怕的一面。
并非容颜与情绪,而是她周身倏地冷下来的气场,那是难以言说的东西,就连她们这些打打杀杀惯了的人,也下意识生了怖。她仍记得从来干净的主子身上沾染了血迹,黏腻的殷红穿过她的指缝,滴滴答答地滚落在地。
那一瞬,未曾接触过情爱的风兰,还是凭着女人的直觉,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不知从何时开始,主子对裴公子的确不一样了。一个极致冷漠的人,开始因为一个男子的死活,被牵动心心神。窗扇未关,耳畔是慢悠悠的扫地声。
“公子,家主今日休沐,也是在处理正事,咱们等了许久,真的能等到吗?"莱葭跟在他身后,小小声地问。
楚临星摇了摇头,有些低落:“我也不清楚。”他身子还有些虚弱。
但好歹能下床了,也不至于走两下就动了胎气或是昏倒。没有那么脆弱,便该做些有用的事。
既然还在养病,不能出去打探消息、抚琴,就该为裴淮义做些什么,譬如洒扫庭院。
很累的活,但他太想看到裴淮义了。
她很忙,朝堂那边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楚临星已经三日没有见过她了,思念如洪水决堤,也有孕期的影响,但他还是诚实地来守着了。能闻到她身上的瑞香,也算聊以慰藉。
楚临星摸上自己逐渐圆润的腹部一一孩子很想它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