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其实很短暂,但Lia很敏锐。
或者说,她逐渐比自己以为的,更了解恋人。提起这件事时,他的反应总是很矛盾一-理性上,他会先把她的感受放在前面,尽量说出支持和体贴的话。可下一秒,又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犹豫、别扭,甚至偶尔的冷淡。
习惯通过作品表达自己的人,在亲密关系中反而更难做到诚实。艺术人格是缓冲带:赤裸的欲望与伤口,一旦经过艺术化的处理,就蒙上了一层面纱。
可亲密关系里没有这层面纱。所有犹疑与脆弱一旦袒露,就只能赤裸裸地摆在对方面前。
那是一种矛盾的状态:既渴望被看见,又本能地惧怕被看见。她在他反复矛盾的回应里,奇妙地触摸到了这层背后的东西,却依旧不知如何靠近。
………欧巴。”
“恩.”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只有呼吸声在耳边轻轻震动。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一一在向他索要答案,在向他确认爱意。
可真正被抚慰的,并不是提出问题的自己。当爱意被开口索要时,回应的人才会更真切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被需要的。
在那一瞬间,得到确信与安心的,其实是他。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终于被一声低低的叹息打破。他像是笑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会的,别担心。”Lia松了口气,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才低声应了句:“嗯。”微妙的紧绷倏然消散。
“欧尼,你有一束花一一”
李夏怡抱着一束玫瑰走了进来,见她正在打电话,立刻乖巧噤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Lia偏头看了她一眼,随手取过花束,笑着问电话里的人:“欧巴又订花了?”
“阿尼。“权至龙顺口否认,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不对,立刻追问:“谁送的?“工作上的人?"Lia猜测,一边将花束放到桌上,抽出夹在其中的贺卡。那是一张外观简洁的淡粉色卡片,没有多余的装饰,边角点缀着几朵白色小花。
她下意识以为是他送的一-可转念一想,权至龙从不会把东西送到公司。工作与生活切分开,是他们的默契。
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回过味来,这会儿变成嫉妒的猫咪,酸溜溜地控诉:…我是什么,被丢在家的新妇吗?"<1
这种奇怪的比喻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Lia一边翻开贺卡一边回嘴:“欧巴不去演技大赏真是太可惜了。”他还在絮絮叨叨,她低下头,视线落在打开的内页上。鲜红似血的字迹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爬满空白的纸面一一“离开他,这是最后的警告。”
指尖骤然僵住。
她愣愣盯着那一行字,脸上的笑意在几秒钟内迅速褪尽。李夏怡注意到她神色变化,凑过身子,下一秒脸色也一变。“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察觉不对,也停下了玩笑。
Lia摇头,朝李夏怡安抚地笑笑,做了个没事的口型。“Isaac送的,"她声音镇定,迅速找了个理由,“我有点惊讶。”权至龙也不疑有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