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1章
傅瑾承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知道自己正在一片的黑暗之中,楼道、房间,所有能透光的地方都已经被各式各样遮光的物品覆盖住。
那种沉溺的感觉又一次地出现了。
四周的黑暗仿若一片深海,他的躯体在海中漂浮着,四肢在水中无力地沉浮着,令他感觉就连呼吸都有些疲惫。
傅瑾承已经有几分钟没听到宋知念的声音了。刚刚似乎有一阵开门声的响起,那应该是她离去的声音。他分辨不出宋知念究竟是已经走了、还是留在房间之中。但傅瑾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想这件事情。深海之中的温度是刺骨的冰冷,他已经看不清自己的眼前。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仍然蜷缩在床上,可他的灵魂却早已经走向衰亡。精神的痛苦加剧了身体的痛苦,那些痛苦顺着血管和神经流过他的全身,针刺穿破了他的身体、肌肤,在他的身上划过一道道的伤痕。原本早已经没有知觉的下半身却在这一刻于疼痛之中复苏了,剧烈的神经痛席卷了他全身。
尤其是背上那受伤的地方,更是让他活生生地生出了些痛不欲生的感觉。可这些,他本来都已经习惯了。
傅瑾承的身子疼到了颤抖。
他已经分不清,这些颤抖究竟是因为深海的温度、还是躯体化的体现,还是因为现实之中真实的疼痛。
只要疼晕了就不会有感觉了,只要睡着了,就不会痛苦了。她走了,最好。
傅瑾承闭上了眼睛,他的身子越发的沉重,已经没有人能够将他从深海之中唤醒。
血腥味在他的唇齿间蔓延,那些腥铁味只让他越发想要更多的鲜血从他的身体之中流出。
什么是活着,什么又是死亡。
他有时候自己都分辨不清,这样地活着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有人嘲笑他的悲剧,有人会下意识地怜悯他,即使身上有相同的血缘关系,也有人恨不得他就死在三年前。
只是,总有些人想让他活着。
空气中的湿暖被一瞬间打破了,那些空气之中的凉意争先恐后地从外面涌入进被褥之中。
被情绪裹挟的傅瑾承想要发火,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哑到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被子的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掀开了一部分。他的头暴露在被褥之外,他的粗气声在房间之中却是清晰可听。傅瑾承知道只有一个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的声音如同砂石在地上被碾成了粉末,在破碎留下了两个字:“快……走。”
他不想让她看到现在的自己。
但宋知念并没有让他如愿。
她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柔软的指腹紧密地贴紧着他的脸颊。“阿承,你现在能看得到我吗?”
她问。
傅瑾承微微睁眼,鸦羽一样的睫毛颤了颤,看向她。她开了床头的一盏灯,那束光从她的身后照过来,给她周身都覆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影轮廓。
那些疼痛想让他的眼睑重重地落下。
可是,他能看到他。
“你生病了,不舒服是正常的。“宋知念低下头,让他更加清楚地看着自己:“我们先起来吃药,好不好?”
宋知念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房间,她问了谢医生和陈医生他现在这种情况可以吃的药物之后,又让管家倒了杯温水上来。傅瑾承是不想的,但他没有力气拒绝,只有垂落于脸上的乌发轻轻地摇摆了下。
“没事的,不想吃我们就先不吃。"宋知念看出来了傅瑾承的抗拒,她将药都先放在了床头,重新坐回床头。
傅瑾承的目光,随着宋知念的移动而缓慢地移动着。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云锦旗袍,上面的暗纹在光下闪着细细的光泽。“你……还不走吗?"傅瑾承停顿了片刻,哑道:“我现在真的很难看。”满脸苍白,满头冷汗,更不用说那些只能扣着手才能勉强压着的神经痛。他的面部表情甚至都开始变得扭曲。
傅瑾承深知自己现在的状况,这是他不想让她看到的样子,这是他极力隐瞒,也不想让她知道的模样。
而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最基础的发病,罢了。如果那些更加痛苦、更加不堪的一面在她面前暴露,那他宁愿,这辈子都不再出现到她面前。
宋知念又往床上坐了坐,甚至可以说是半靠在床上。她缓慢却又坚定地将两只手放在了他胳膊下方,用了力,让他枕靠自己的侧肩上。
而她的手则是牢牢地压着他的腰部,防止他身体的摇晃。她微微低了头,下颚抵住了他的额间。
那些在和徐承运交流之间的烦躁、在看到谢医生短信时候的焦虑和与陈医生谈话时候的担忧,终于渐渐地落了下来。“别怕。”
宋知念握住他冰凉的手,陪他静静地靠在床上。他一开始是靠在她的肩上的,但是后面随着神经痛再一次席卷而来,他疼得整个人都在她的肩上颤抖。
宋知念知道他不舒服,她转换了姿势,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下唇死死地咬紧,不肯发出任何的声音。宋知念只能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在他耳边说些其他的话题:“前几天我看了你之后去店里,旺财可能是闻到了你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