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53章
“不酿酒了？“贺昀昭看了他一眼，“为何不酿了？”常掌柜一愣，好一会儿才答道：“这……或许是赚不到银子？或者村里的人都有其他活计了，会酿酒的人渐渐少了。不过具体缘故我也实在不太清楚，毕竞我并非是久水村人，当时也不过才十岁出头，兴许我爹娘大概知道些，只是他们从未与我提起过。”
但他爹娘早都已是土下骨了，就算知道也断不可能爬出来告诉他们。常掌柜虽不是久水村人，但在场的恰好有一人是。聂枕月转过头去，身后，潭莲儿一脸心不在焉，眼神微微有些发散，心思早就不知云游到何处去了。聂枕月绕过常掌柜走到她面前，但她依旧恍然不觉地盯着地面，丝毫没注意到眼前多了个人。聂枕月忍不住伸出手去挥了挥：“潭姑娘，潭姑娘？”“啊，什么？“潭莲儿抖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是叫我吗？”“你可知久水村人如今都以何为生？"聂枕月问道。“什么？哦，如今啊………潭莲儿抿着嘴思忖片刻，道：“做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人都在种田。”
“种田？种什么？"聂枕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酿酒酿得好好的，为何会改种田了呢？况且既然潭莲儿说做什么的都有，显然这些人根本不是有了更好的活计才放弃酿酒的。
“应当什么都种吧，不过我也不太清楚，我家没有地。“潭莲儿晃了晃手里的木偶，笑道，“所以我才学着做这个。不过姐姐你说的那个什么游医，我当真没听说此人，难道是近几日才来的？奇怪…村里来人我们应当都知道啊，怎么没听村长提起过呢.……
聂枕月皱了皱眉头。
方才听常掌柜说时她便觉得蹊跷，寻常百姓有什么安身立命的技艺那便是一辈子的事，绝不会轻易便随随便便放弃，毕竟他们与皇亲贵胄不同，既无厚财，又无闲暇，谁都不敢赌日后还能不能有更好的活计。她见过不少傍山种田的人，即便时逢旱灾颗粒无收，下一年仍旧会勤勤恳恳种下种子。傍海的渔民亦是这样，即便家中有人死在海上了，第二天仍会照常出海捕鱼，祖死父继，父殁子承，世代相延，祖祖辈辈都是如此。若是整个村子里的人一直都以酿酒为生，怎么可能会突然同时说不酿便不酿了呢？聂枕月心;中隐隐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村里来人你们都知道？“贺昀昭突然出声。聂枕月看过去，见他垂眸看着手里的酒壶，语气似不经意般问道，“那近一段时日可有什么外人进过村子？“有啊，“潭莲儿轻轻摁了摁木偶，让它点了点头，“常有人路过呢，人太多了我记不大清。不过若真来了那般厉害的大夫，那我应该有印象啊……但姐姐你也不要气馁！我一个人住，消息闭塞，说不定只是没人告诉我呢。”聂枕月弯眸笑了笑。
对游医都能有印象，那对杜明浩这般身份显赫的人，应该更忘不了才对。贺昀昭突然放下酒壶，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往这边看了一眼。聂枕月心领神会，“哎呀”一声弯下腰去捂住了眼睛。“夫人！"贺昀昭迅速大步走过来，扶住她的双肩低头问道，“是不是眼睛又不舒服了？”
“半宿没睡觉，眼睛好痛。"聂枕月抬头嗔怪道，忽然透过指缝看见贺昀昭嘴角似有若无地上扬，像是在忍着笑意一般。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那我们……“贺昀昭话还没说完，聂枕月已经放下了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头也不回拉着他"噔噔噔"上了楼梯，还不忘大声道：“常掌柜，潭姑娘，我们二人先回去休息了！”
一进房间，聂枕月把贺昀昭往门后一拽，“啪”地一声把门关上，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
贺昀昭抱臂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中的笑意十分愉悦。“贺昀昭！“聂枕月靠近一步，怒气冲冲盯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她怎么没仔细想想呢，既然贺昀昭早就放小鸟出去了，连杜明浩在不在山里这种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住人的村子。亏她还帮他套话呢，费半天劲儿绕了这么大一圈，该不会只为想看自己傻兮兮地闹笑话吧。
贺昀昭没回答，倚着墙只是看着她笑，起先还能抑制住笑意，聂枕月转头与他视线交汇那一瞬间，他突然侧过头去轻轻笑出声来，笑得肩头一抖一抖。“你还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从这里到密州城只有久水村一个村子？亏我还心惊胆战生怕你露出一点儿马脚，你一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变成瞎子？聂枕月一想到自己老老实实陪他装瞎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拔出发簪，作势要对准他的眼睛。
“哟，大夫想把我变成瞎子还得用簪子戳啊，"贺昀昭看着悬在自己眼前的簪尖，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这次怎么不用你那些稀奇古怪的药粉了，难不成只有能让人闻见鱼腥味的，就没有能让人看见鱼在天上飞的？”话音刚落，聂枕月一呆，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条肥腻嫩滑的鱼从眼前优雅飞过的画面。
这一想她便忍不住要笑，可账还没算完，这时候笑未免太灭自己士气，于是她握着发簪尴尬地盯着贺昀昭的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一下便会笑出声来。
贺昀昭笑够了也安静下来，屋中一时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一丝清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