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想好要说点什么,对方已经放开她利落跃上了一旁的树,身形一闪不见了踪迹。
裴旖怔愣望着他的背影失神片刻,没有忘记自己当前的处境,从窗台上跳进房间,快步走向房门,却在抬手推门的一瞬突然定住了动作。一来是她突然记起方才那个神秘人在把手放到她腰间时说了一句得罪,也就是说,他早看出她是女子了。
二是夜色幽寂,因而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会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比如这一瞬隔着门板传来的咔哒声。
裴旖呼吸一窒。
门被人在外面锁住了。
大大
朱雀司。
夜色已深,地上建筑内的火光陆续熄灭,打更的老头儿已经里外巡逻了三趟,地牢里仍旧灯火通明。
晏绥一连在此住了数日,手下众人全都被他折磨得够呛,南风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最多,因而也最是叫苦。他很费解明明那日太子妃和公主过来时殿下还好好的,他在门外也没听见殿下和太子妃有争吵,可太子妃走后殿下的心情便阴沪下去,这几日更是愈演愈烈,脸色又黑又沉,一身的阴翳火气,看谁都不顺眼,连路过的狗都要被他训上两句,却还记得叫人专程把婢女送上山去陪太子妃,噎南风心知解铃还得系铃人,因此在殿下从地牢里出来时,他瞟着对方这会儿的心情似乎还可以,试探询问:“殿下今日可要回别院?”晏绥凉飕飕瞟过来一眼:“你想做孤的主了?”南风用力摇头:“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见殿下已经宿在朱雀司六日了,如今悠州的案子暂时了结,殿下也该回去好好歇息一番了。”他冷声道:“去哪里歇息不行,非要去别院?”南风暗暗撇嘴,心道,为什么要去别院你心里还没数儿吗,嘴这么硬到底是对你哄老婆有什么好处?
他恭恭敬敬胡说八道:“殿下喜静,别院清幽,自然是最好的。”晏绥哼一声,再没言语,长腿迈上楼梯。南风也不敢再劝,快步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踏出地牢,走过屏风,堆满公文和卷宗的桌案上突兀放着一只竹筐,上盖一块潮乎乎的麻布。晏绥皱眉问:“这什么东西?”南风回话道:“隔壁张婆送来的莲蓬。她家孤儿寡母没有劳力,地里的田都是咱们给翻的,她平日常送菜过来,听人说殿下喜欢吃莲子,今日就特地摘了新鲜的送来。”
晏绥手指挑起布的一角,听到自己喜欢吃莲子,讥诮扯了下唇角,放下手,不耐示意身后的人:“拿走。”
南风应了声走上前,瞟一眼他的脸色,壮着胆子最后争取:“阿婆还说”晏绥随手翻开一部卷宗,心不在焉问:“什么?”南风默默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把篓子捅到底:“莲子寓意夫妻恩爱,多子多福。”
“啪”!
晏绥手掌不轻不重拍在摊开的卷宗上,沉沉瞥过来一记眼刀。南风被那眼神冻得一个激灵,迅速抱起筐头也不回跑了。房间内再次寂静下来,晏绥没了看下去的心情,合上卷宗,揉了下眉心,视线定在笔挂上挂着的丑香囊上,片刻后,他抬起手嫌弃捏了一下,敛起神思,低沉唤了声:“北风。”
少年在窗外应了一声,快步走进房间。他问:“别院如何了?”北风答话:“今日太子妃下山了。”
“去哪里了?”
“芙蓉阁。”
“………胡闹。”
晏绥拧起眉,“阿亥呢?”
“和太子妃一起换上男装去的。”
晏绥冷笑,几日不见,她又长本事了,不知这次她又说了什么鬼话,竞哄得阿亥随她去了那种地方。
他沉声道:“让阿亥明早过来。”
少年却是不应反问:“殿下今日不回别院吗?”这一个两个的都要来做他的主,晏绥面色彻底黑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不如你们把孤绑过去?”
北风头皮一麻,赶紧道:“殿下息怒,属下是觉得,太子妃今日此举意在与殿下破冰求和。”
见面前人沉沉皱起了眉,却并没有出言斥他,北风心知自己说到了点子上,继续道:“芙蓉阁这种地方,太子妃身为女子去了能有什么趣?想来无非是太子妃听说殿下带了旁的女子回东宫后心生醋意,却又不愿来当面质问殿下原因,所以才故意扮作男子前去,希望引得殿下注意。”晏绥沉默不语,并非是他觉得北风说得有道理,而是对方这番话突然提醒了他,她是假郡主,是假太子妃,在她的眼中,他亦是她的假夫君,所以即使他带再多的女人回东宫,她都不会来过问一句。她的那句理应大度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她真的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随时准备利用他复仇之后从这段关系里抽身。
他攥紧了手里的香囊,脸色更加阴沉。北风逐渐汗流浃背,心中暗暗嘀咕自己也没说错话啊,太子妃是心性高傲的天之骄女,哪能同寻常女子一样哭哭啼啼上门讨说法的?她都把台阶给到这里了殿下还是不肯迈步,这老婆他到底是想哄不想哄啊?
北风正腹诽着,门外阿辰匆匆走了进来。晏绥沉着脸抬手示意他出去,北风暗松口气,忙不迭地退下了。
阿辰行一礼,神色凝重道:“今晚属下的人在芙蓉阁发现了吕良和几人会面,正欲进一步探查时,芙蓉阁三楼忽然失火,属下怀疑是对方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