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86章
裴旖惊诧愣住,，随即猛然想起那日晏绥询问自己最想杀的人是谁。她现在一是后悔自己那晚没有胆子再大些直接报上晏月华的名字，二是事已至此，晏绥逼着她动手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他今日是一定要看到她杀人的。裴旖面色凝得更重，她是想杀雪影，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更何况有些事情她还没有弄清楚，她还不想让雪影就这么死了。可倘若她今日没有如晏绥所愿，她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别的事情来强迫她？身后的人悠闲追问：“还是下不去手吗？”半晌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晏然拿起桌上的连弩，弯唇淡淡道：“那你就坐下，跟我一起看戏好了。”
裴旖站着没有动,晏然也没再理会她，举起连弩瞄准场上身材最壮实的一个彪形大汉，而后扣动扳机,箭矢“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幽亮的冷光。
裴旖心脏本能一缩，那大汉身形看着笨重，反应却很敏捷，迅速一把抓起身旁一个瘦子当作盾牌。冷箭笔直射穿了那人的眼睛，他发出一声极其惨厉的哀嚎，猩红的血液沿着他的眼角粘稠淌了下来，裴旖黑瞳晃了晃，鼻息间恍惚似闻见了热腾腾的腥气，随着这声惨叫落下，也正式拉开了这场游戏的序幕，场中众人迅速厮杀起来，仿佛被囚禁在笼子里压抑已久终于得以释放的困兽，无需旁人再向其中放箭，他们也自会疯狂彼此残杀，直至剩下最后一个活口。场中一时间尖叫声四起，血肉与骨骼相博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裴旖压住胃里涌起的不适，转身别开了视线。
椅子上的人翘着唇角，似乎看得别有兴味。她垂着睫，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些声音，晏然一边观赏着，一边对着她道：“哎，你那个婢女不赖嘛，已经扭断两个人的脖子了。”
裴旖愈发觉得难以忍耐：“我不太舒服，想先行一步。”“恐怕不成。”
对方不出意外拒绝了她，眼望着场上的情况，漫不经心心扬唇道，“还有人没上场呢。”
裴旖心脏又是一沉，抿唇凝紧了眉。
场下的肉搏声越来越激烈，晏然看得兴起时，还会朝下面再放几箭助兴。她越是兴奋，裴旖越是觉得煎熬至极，她不懂这到底是晏绥对她的惩罚还是考验，又或许二者兼有，她不知他是想从她身上得到无条件的服从，还是在考验她究竟有没有作为太子妃的魄力？
倘若她令他满意，他自然是会对她百般纵容。但她若是没有，他会不会真如他之前多次玩笑所说的那样，将她永远囚在东宫，做个仅供他一人逗弄的玩物裴旖的神思混乱游离，但还是感应到身后的声音似乎逐渐小了下去。晏然坐直了身体，拿起一只摇铃优雅晃了晃，随即有侍卫出声叫停。裴旖以为这场乱斗就此结束，忍了半天，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些侍卫只是中途清场而已，他们将尸体与准尸体全都抬了出去，剩下一左一右角落里两个人各自靠坐在墙上喘着粗气。其中一人是方才晏然率先瞄准的那个大块头，他看起来伤得不轻，左腿上插着一支箭，神色阴冷地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另一个人是雪影，她身上没有中箭，但一条手臂鲜血淋漓，脸色一如往常淡漠，即使是抬起眼正对上裴旖的目光时也不见丝毫的心虚或是怨恨，可裴旖却意外被她眼里死气沉沉的平静刺了一下。
这种平静裴旖不止一次在雪影的脸上看到过，当她第一次被璟王送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当她被别院里的几个婢女孤立欺负的时候，当她被阿卯抓起来当众斥问的时候，当她被关进朱雀司的暗牢被迫与他人以命相博的时候。无论是处于何种境况，无论是棋子还是弃子，雪影的脸上始终是这样一副表情，似乎她对于自己身为工具的命运已经全然沉默接受，而这种身不由己的接受，莫名让裴旖想到了上一世受尽酷刑无能为力的自己。她的思绪恍惚飘远，又被她自己强行拽了回来。她从雪影脸上收起视线，只见场地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身旁的人悠悠道：“接下来是决战了。”“婢女的动作更灵活，大块头伤得更严重，这两人现在的武力相当，不过大块头已经中了一箭，为了活命，待会儿他应该会更拼命。”晏然托着下巴评价一番后，转过头来看向她，亦真亦假笑问，“现在就只剩下两个人了，这么好的机会，你真的不要上手练练吗？”裴旖低声开口：“我想暂时留雪影一条命。”“那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晏然笑吟吟道，“规则都已经讲出去了，这些人方才全都是以命相搏，现在喊停对大块头也太不公平了，除非--你去替她杀了他。”裴旖沉默敛了敛眸，目光定在桌面的连弩上，但身体却迟迟没有动作。晏然没有催促，手指轻抚着摇铃，似是别有深意惋惜：“你对该杀的人犹豫，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的。”
裴旖心不在焉自嘲暗想，还能遭到哪里去？今日她定是要叫太子殿下失望了，她活了十八年，学的与做的全都是救人的事，今日突然叫她杀人，她尚且没有办法迅速顺畅地转换角色。
她觉得晏绥也是太高看她了，或许他所期待的伴侣是和他相同的雷厉风行之人，但在这件事上，她永远做不到像他和晏然那样高高在上。因为自重生以来她这一路如履薄冰，倘若她的某一步曾经走错，那今日在下面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