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84章
安古因斯再次深刻认识到，之前的六个周目里，他们抵抗的到底是多么强大的敌人。
只是短短几句话，诺克提斯就已经将他无法说出口的信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作为深受国王陛下信赖、家族底蕴深厚的贵族后裔，诺克提斯所掌握的信息远超安古因斯的想象。
赫尔曼的身世被威斯夫特公爵隐瞒得很好，普通人难以接触到与他母亲有关的信息，在第一世，如果不是赫尔曼在成年那天突然昏迷,恐怕他一辈子都没机会知道母亲的真实身份。
连赫尔曼自己都对此一无所知，在整个威斯夫特庄园里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的事情，诺克提斯居然能仅凭语焉不详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就推测出真相。安古因斯看向诺克提斯的眼神染上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崇拜。诺克提斯无视他的狗狗眼攻击，沉吟片刻：“难怪当年那位夫人几乎足不出户…明天我会去王宫一趟，你不准轻举妄动。”从派系上来说，艾尔顿和威斯夫特都忠于王室。两个家族的关系本该不错，老艾尔顿伯爵在世的时候才会开玩笑一般替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定下婚约。诺克提斯继承爵位以后，手段比父亲狠厉得多，年轻的伯爵急于在政治场上掌握话语权，替国王办事的时候得罪过不少人，在收拢权力的同时，自然也会触碰到威斯夫特家族的利益。
现任威斯夫特公爵洛伦佐，从前对艾尔顿家的这位子侄颇为照顾，在艾尔顿夫妇过世后，对少年伯爵的步步试探亦有诸多忍让。赫尔曼的母亲骤然离世以后，威斯夫特公爵悲痛欲绝，一蹶不振,对政务的处理更是不甚上心，将手中近一半的权力拱手让与诺克提斯。再后来，威斯夫特公爵便频繁更换情人，整日只顾声色犬马，混沌度日。两人共同效忠于国王，在诺克提斯逐步受到国王重用之后，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渐渐变得有些微妙。
等国王陛下有意为诺克提斯授予公爵爵位的消息传出，威斯夫特公爵干脆利落同意了诺克提斯提出的解除婚约的请求。从政治立场上来说，威斯夫特公爵算是他的盟友，从个人情感上来说，这位长辈曾经对他有过不少照拂。
迫于某种众人心知肚明的原因，诺克提斯不能表现出与威斯夫特公爵的亲近，但在涉及到对方膝下唯一继承人的情况下，他可以合理向对方给出善意提醒，并借此赚取一个人情。
短短几秒，诺克提斯已经确定了之后的行动。此时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审视着安古因斯，食指轻点桌面，淡声道：“还有什么能说的，现在立刻说出来。”
他不需要安古因斯冒生命危险，只要求他像现在这样，挑挑拣拣随便给出一点信息就行。
诺克提斯已经发现了，安古因斯知道的消息比莉迪娅多得多，想来能拐弯抹角说出来的信息也应该更多。
面对伯爵大人的审问，安古因斯迟疑摇头。诺克提斯皱眉：“你还在防备我？”
如果安古因斯始终遮遮掩掩，他绝对会撕毁之前的协议，将这条心中有鬼的蛇彻底赶出庄园。哪怕莉迪娅来求情都没用。顶着伯爵大人带给他的巨大压力，安古因斯第一次为自己变成蛇之后的智商程度感到难以启齿。
明明从前在莉迪娅面前装傻充愣卖萌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么多羞耻心。“我…“他磕磕绊绊，满脸羞愧，“我不记得了…黑发少年深深垂首，看样子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诺克提斯：…”
青年深呼吸，保持冷静：“什么叫不记得，你现在应该记得什么。”安古因斯站得板板正正，像突然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我的记忆坏掉了。很多事情，我记不住。要等它们自己冒出来。”很好，他妹妹的宠物居然还是一条脑子有问题的智障蛇。他当初怎么会将这种生物当做异性如临大敌对待的？书房里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诺克提斯大人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吗？会觉得他没资格留在莉迪娅身边吗？会把他赶出家门吗？
安古因斯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坐在书桌前沉思的庄园主人一眼，被抓包之后，立刻睁大黑黟黔亮晶晶的狗狗眼，努力露出可怜乞求的表情。可惜他的硬件太过优越，诺克提斯又不像莉迪娅那样对他有滤镜加持，在青年眼中，清冷孤高的少年脸上流露出一股子倔强，很有坚韧不拔顽强生长的意味。
…艾尔顿伯爵抬手轻揉眉心。
他疯了么，怎么还会觉得这条智障蛇清高孤傲？诺克提斯再次深呼吸：“确定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嗯。“安古因斯这次特别上道，殷勤摇尾巴，“以后想起什么一定立刻和您说。”
诺克提斯对他的谄媚不为所动一-事实上，看不见尾巴，单从外表也很难看出少年的谄媚讨好一一他将安古因斯从头扫视到尾：“解开幻术。”少年没有任何质疑，双腿消失，巨大的蛇尾出现在书房里。人身蛇尾的形态为本就清冷的少年增添一股更加神秘的气质，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笼上一层朦胧白纱。
但诺克提斯知道，危险神秘都是假象。
他冷漠凝视惴惴不安摆弄蛇尾的少年，终于大发慈悲，说出安古因斯期待许久的一句话：“准备一下，在你们出发之前，和我的莉迪娅缔结主仆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