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杂质灰翳等,眸子微微睁大时倒显现出几分少年气。他说得这话也像是出门历练见过大世面的人,与水草横生、鱼腥水腥的即渡带给人的落后感觉全然不同。
“只是两位贵人行得早,偏我正好于源河之上飘荡之时瞧见了,方能结下这份一时之缘。”
梁庸的漂亮话说得不错,江海两只手环抱突然对他来了兴趣问道:“看你的说话谈吐,不像是生长于斯、不曾远行的人,之前去过哪里?”“两位,乘船吗?"梁庸没有先理会江海的话,反倒将目光看向阿芎和颜渚,似有几分花钱才能继续交谈的含义。
颜渚刚打算从口袋里摸几张之前存着的钱,一旁的阿芎陡然伸手将他的胳膊按了回去,抬眸与梁庸视线相接后淡淡地说道:“我们先去沙棠,从沙棠出来后再渡河,怎么算?”
“沙棠?“梁庸的表情一下子严峻了起来,好似根本不赞同她的提议,“贵人去沙棠做什么?那儿只有一棵沙棠树,除此再无其他,去了岂不是耽误时间?”“而且沙棠所处之地只是源河′呼吸湖中心的泥屿,其上经常被湖水淹没,行进困难且容易湿了鞋袜。如果贵人是为了传闻中食之不溺的沙棠果就更不应设了,它的功效是否如真暂且不说,此时的沙棠果还未到成熟时节,吃了不仅酸涩还会麻痹躯体。”
“更何况,这几年听说沙棠之下的水域不甚太平,常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出没。虽然几乎没有害过人性命,但模样可怖恐吓到贵人。”阿芎静静地等他详细罗列完一系列的沙棠弊端后,才缓缓地开口道:“我不为别的,只是有东西落在沙棠需要取回来。”“东西不知丢在了哪里,恐怕会花上些时间,之后还需渡我们过河,期间接不得别的客人,如何算钱?”
“既然贵人坚持,我便按照贵人所说行事,只是钱……“梁庸报了一个还算合理的数字,等到颜渚将钱数出来给他后才又笑了起来,从怀中捏出几根线香,这给颜渚两根,又从打着补丁的裤子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火柴盒一并送了过去。“行船前给河女上香乃是即渡一代代传下来的规定,两位贵客各燃一根即可。以源河为牌、泥土为香炉,河女自会接受这份心意,保一路平安。”闻言,颜渚从火柴盒里捏出一根瘦弱的火柴棒,在有些潮湿的盒子侧面熟练地划了几下,一开始没动静,他加大了力气后才点燃,火光蹭地一下亮起,紧接着便被传递到了粗制滥造的线香之上。
线香顶端猩红的火点化作黑乎乎的模样,若有似无的烟飘在空中还没有雾浓,甚至好似下一刻就会被水汽给扑灭,好在它有惊无险地烧完了只落下一地香灰混在泥中。
不知为何,那些燃尽的香灰给阿芎的感觉与普通的不同,它的色泽好像更深一些。但因为她对线香的了解不多,也并没有多探究,只将其归结于品类不同,供奉河女的必然要更接近泥色。
三个人静等线香烧完之际,江海又一次问出了刚才的话,探究梁庸来此当摆渡人之前的经历。
颜渚付过钱后,梁庸便也不再藏着掖着,坦率地直言道:“我生于即渡,儿时在此跟着父母行摆渡之事,往来学者无数,描绘的世界虽有不同之处,但大体上充斥着令人向往的气息。”
“后来,父母去世,我辞别家乡北上入离陵。因为生来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在那里受到了各种教人成长的教训,摸爬滚打多年依然一无是处,有时我在离陵的街头会愣神,想我为什么会来此。”“万般如此最后得出结论,原来我所向往的那个被描述得很美好的世界,只存在于书中,我弃本逐末定找不到答案,便回来继承摆渡人之业,倒也逍遥自在。”
这番话说完,最后一段松散的香灰倒入湿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