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少奶奶还能去哪儿,自然是被少爷留宿书房,孙妈妈的脸色变了变。
夫人将她安排在梅斋除了辅佐少奶奶攒阅历,也同样肩负着照顾少爷的职责,少爷会试殿试元气亏损大半,怎能才缓过神就不知节制!白白辜负了夫人的用心。
夫人安排他睡书房为的就是清修调养,他倒好,将少奶奶喊去书房,换个地界行乐。
孙妈妈飞快地瞄了黄时雨一眼,心中已经了然,告退后稍稍打听即知晓了书房昨夜的战况。
不出所料,孙妈妈忧心忡忡跑去清苑“告状"。黄时雨这才吩咐丫鬟服侍洗漱更衣,气色比之孙妈妈在时亮堂大半。琥珀的眼里藏着狐疑。
此番,黄时雨倒也不全是装腔作势,至少有三成是真的,酸麻虚软,于是再添油加醋演上一番,简瑜的四分放纵就变成了十分。清苑,孙妈妈福了福身,靠近两步在程氏耳边小声说了一席话,程氏脸色当即沉下大半。
阿瑜不要命了吗?
时人相信身虚且不戒/女/色/真的会出人命。这日用完早膳,黄时雨先给婆母请个安再上衙。通常站在院中对着程氏寝卧的方向福个礼即可,未料程氏却将她召进屋内说话。
“阿琦的身体将将恢复,正在调养元气的当口,你怎不劝着他些?"程氏尚披着及腰青丝,显然还未梳妆。
黄时雨一脸羞愧不安,揣着手,“不是儿媳不劝,实在是劝不了,为此他没少给我撂脸色,昨儿我劝他爱惜身子,还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训斥,闹个没脸。说着,她从袖口扯出帕子擦一擦眼角。
“娘,我也心心疼他的,无奈我人微言轻,收效甚渺,他听了也不会往心里记的,我说十句也顶不上您一句。”
程氏打量黄时雨又羞又委屈的模样,顷刻猜出个七八分状况。“我明白了,这事儿我会拿个章程,去上衙吧。"她道。黄时雨捺下心头狂喜,听话地告退。
梅娘前脚离府,简瑜后脚就收到了“噩耗”,阿娘身体不适,命梅娘自今晚开始去清苑侍疾。
他忙不迭赶到清苑探望阿娘。
阿娘眼明心亮,气色红润,怎么瞧也瞧不出有"疾”,一张肃然的脸,沉沉地板着。
简瑜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什么。
梅娘出息了,翅膀也硬了,学会给他上眼药。从前怎就想不到,婆母之于简允璋的威慑力!黄时雨如愿换得三十余日清净。
被简琦夸“有出息"的黄时雨在含光门下车。居所离皇城近,最大的好处体现在无需起早贪黑亦能准时上衙。琥珀与宝络目送少奶奶在城门口核对玉符,不紧不慢往画署走去。今儿太阳打西边升起,蓝素眼里突然有活儿,瞅着黄时雨在闻大人的屋子抹桌,竞自发端起沉重的瓦盆送去外头。
牡丹喜阳,但也不能直接暴晒,适宜摆放墙基或者严艺学搭建的芦苇棚子。两盆花来了有些日子,有的已经出现颓势,严艺学命蓝素拿把剪刀,以便去掉残花。
于是蓝素用了整整一个时辰围着严艺学养护牡丹,默记于心。黄时雨大为纳罕,提着水壶前来浇花,不意蓝素主动请缨,又把活儿揽走。虽不理解,但是有人帮自己干活不是坏事。黄时雨当即将水壶交付蓝素,叮嘱道:“牡丹喜欢水可是一次不能浇太多,得分好几次。”
“嗯,我记着了。"蓝素道。
少了一份软差事,黄时雨静下心作画。
成为画员并不能万事大吉,画道漫漫,后面的路还长着呢,研习打磨容不得半分懈怠,光是每半年一次的画艺考核,就不容忽视。考不好,极有可能一辈子做画员,钉死在从九品的位置上,连件正式的官袍都没有。
黄时雨觉着,自己怎么也得穿身绿袍,同时又羡慕简允璋出仕即青袍,还是翰林院的青袍,比她威风。
将来在皇城碰了面,她甚至得自称下官,心里便不服气得紧。说起画艺考核,黄时雨的眉头不自觉颦蹙。肃王的话言犹在耳一-不能丢他的脸面。
堂堂画魁比不过第二名,将来少不得要成为画署的新闻。她自己丢人也罢,肃王丢不起这个人。
但第二名陆召琰有天下最好的传承,实在比不过也不打紧,肃王是这么说的,可比不过一点与比不过一百点大不相同,意思很明显,就算差也不能太离谱黄时雨并不知陆召琰水平如何,然而令小闻大人青睐有加想也不可能为等闲之辈。
自己这个画魁,或许真的有些水分。
可那又怎样,她喜欢作画,赤子之心,纵然做不到人中翘楚,却能有眼下的日子亦很满足。
千金难买满足。
姜意凝认为画艺考核尚有三个月,那么久之后的事儿,现在放松放松影响不大,于是坐在自己的案牍前吃起茶点。
闻大人埋首公务,黄时雨虔诚作画,姜意凝大快朵颐,蓝素也有自己的忙头,围着牡丹打转,将那两盆花儿当成了眼珠子。画阁的小管事前来送公文。
“闻大人,这是去年画署总开销的账目,请您过目。小闻大人说去年加了不少新人,尤其是男画员更多,您这边若有需要,直接派人去画阁账房支银子,小额的不用走规矩,有对牌即可。"小管事边说边将怀里的花盆搁在五方平头几上,扫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