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皇城掖庭的青砖灰瓦上。
邱芝攥着那枚铜制腰牌,贴着宫墙根快步走,
靴底踩在落满枯叶的石阶上,只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此刻更显寂静,唯有几盏挂在廊下的破旧宫灯,
昏黄光芒透过灯罩,在地面投下斑驳影子,
风一吹便晃得厉害。
巡逻内侍提着灯笼走过,脚步声由远及近。
邱芝猛地矮身,躲进一处爬满枯藤的墙角,屏住呼吸。
灯笼的光扫过他藏身的地方,在他身上晃了晃,
内侍并未察觉异常,只低声聊着天,渐渐走远。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邱芝才松了口气,继续往刘嬷嬷的住处去。
刘嬷嬷的住处是掖庭西侧的一间小院落,院门外围着半人高的竹篱。
邱芝轻轻推开虚掩的竹门,一声轻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他心里一紧,连忙停下动作,侧耳听了听院内的动静,
“谁在外头?”
屋内传来一个苍老却清亮的声音,正是刘嬷嬷。
邱芝放轻脚步,走到屋门前,拱手道:
“晚辈邱芝,奉京兆府武大人之命,特来拜见刘嬷嬷。”
片刻后,门被拉开一条缝,刘嬷嬷探出头来,
头发用一根木簪绾着,脸上布满皱纹,
“武大人?”
邱芝连忙从怀中取出那枚铜制腰牌,递了过去:
“嬷嬷请看,这是腰牌,晚辈若有半句虚言,嬷嬷尽可拿我见官。”
刘嬷嬷接过腰牌,凑到窗边的油灯下仔细看了看,
“进来吧,把门关上,别让人看见。”
邱芝走进屋,反手轻轻关上门。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旧木桌,两把椅子,
墙角放着一个竹编的储物筐,里面堆着些针线布料。
桌上油灯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
刘嬷嬷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把腰牌放在桌上,语气沉了些:
“武大人素来谨慎,若非天大的事,绝不会让你深夜来掖庭找我。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邱芝走到桌前,也不绕弯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新进宫的太监陈禄,如今在西配殿当差。
武大人怀疑他身份有异,想请嬷嬷帮忙回忆回忆,
这陈禄刚入宫时的模样,与现在可有不同?”
“陈禄?”
刘嬷嬷皱起眉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回忆,
“倒是有这么个人,性子看着怯懦得很,学规矩时也总是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怎么,他出什么事了?”
“嬷嬷再仔细想想,他刚入宫时,也是这般怯懦吗?
有没有过说话利落、性子沉稳的时候?
比如和人交谈时,有没有露出过与怯懦不符的模样?”
刘嬷嬷的手指顿住了。
她抬头看向邱芝,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又带着几分思索
“你这么一说,倒真有件事记起来了。
他刚入宫那几日,我见他衣裳破了,便叫他来屋里补一补。
可我递给他针线时,他接东西的动作很稳,手指也不抖,
哪像后来,见了谁都跟受惊的兔子似的,递个茶碗都能差点摔了。”
还有别的吗?比如他的习惯,走路的姿势,或者身上的记号?”
“习惯”
刘嬷嬷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桌上的油灯上,
“他刚入宫时,走路时右脚落地重些,左脚轻,
可前几日我见他跟着西配殿的宫女去内务府领东西,走路倒反过来了,左脚重,右脚轻。
字虽不算好,却也工整,握笔也标准,
他交上来的本子,字写得歪歪扭扭,想来是学坏了。”
邱芝的心跳得更快了,这些细节,正好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现在的陈禄,和刚入宫的陈禄,根本不是一个人!
“嬷嬷,那您有没有见过陈禄和什么人私下接触?”
“这倒是没有,你问这些作甚?”
“只是有些调查”
“嬷嬷,晚辈多谢您告知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