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活得有尊严,这样的滋味是会上瘾的。
李四淡淡的说道:“当初凌公子为什么要带你们走,去那东城老宅?”
“因为他当初给我们送饭菜的时候,我们要求太多,而你们没有要求,”李四冷冷的说道,“让你们去他哪里,其实就是想跟你们接触多一些,以后也好帮着他做事,要老子有那么多钱,让你们住进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让你们干活那是理所应当,怎么?给你们嫌不够,还胳膊肘往外拐?凌公子不帮你们,你们现在还是那破破烂烂的衣服,蹲在街上受人白眼!”
“尤其是你!”李四指着翠花,“替你丈夫还钱,让他走得清清白白,教你孩子读书,你就这么报恩的?”
“怪我?要不是为了给他报恩,我丈夫怎么会被撞死,都是他的错!”
翠花冷冷的吼道。
余生嗤笑一声,也没有说话,随即板起脸,这妇人怎么那么可笑?凌云一片好心,而且撞死他丈夫的又不是凌云,怎么还怪起凌云来了?
难怪医家圣人说,天下疑难杂症我皆可医,唯独者人心的病,我无可奈何!徒呼奈何啊!
凌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低下了头,很难过,不是因为翠花,而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如果娘亲很爱自己的父亲,如果娘亲知道父亲死了,她会不会很难过,身为人子,他却不能替自己的娘亲分担半点痛苦。
“我特娘的还是头一次听说,你丈夫被人撞死,怪的不是那个驾乘马车的人,而是怪别人!”李四骂骂咧咧,气得说不出话来。
“安静!”贺璋一拍桌子喝道,事情已经渐渐明了,有儒家君子坐镇,合欢山区区
嫡传,也不是什么问题。
宋和眼神阴沉,他怎么忘记了查所有乞丐?
这些蝼蚁,简直是太让人恼火!
王谦踹了那三人一脚,冷漠的说道:“将你们做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玷污大郎妻子的不是凌云,而是这三个人,他们也是收钱办事,而且大郎也知道,只是为了配合演一出戏,对于大郎而言,有了钱,要不要这个女人都无所谓。
凌云听后无动于衷,“大人,这也只是我们双方一面之词,凌云愿意留下来,等案子清楚之后再说。”
贺璋温和的说道:“本官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过分辨是非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一拍惊堂木,“来人,将宋和一干人等,全都羁押归案,两日之后定罪公告凉城百姓,对于我凉城善人善事,也好有一个交代!”
“大人明鉴!”凌云笑着拱手!
“贺璋,你和凌云关系不错,这么包庇,不怕有人戳你脊梁骨?”宋和冷冷的说道。
凌云走过宋和的身边时,轻声说道:“当宋家不在了,也没有人会来戳脊梁骨。”
“公子……”翠花语气有些哽咽,更多的是害怕,“草根只是一个孩子。”
宋和身体一僵,凌云已经扬长而去,他只是暂时口头谢过了余生他们,急急忙忙的回到家中,草根正坐在门口,两眼呆滞。
“公子,我娘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草根问道。
凌云淡漠的看着草根,眼神只是稍微柔和了一些,老人站在凌云身边,轻声说道:“为什么不问怎么就公子一个人回来?”
“你都知道。”凌云淡淡的说道。
凌云也才十六岁,他也只是一个孩子,“我要你娘死,你会恨我吗?”
草根猛的转过头,死死的盯住凌云,小小的年纪,眼神阴沉得可怕,“但是如果没有遇见公子,也不会有这些事情。”
“多受苦难的孩子太早慧,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情,”凌云抬脚就往屋里走,“你娘不会死,我也不会替她求情,最多坐几年牢,但你今生入儒家学宫得功名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觉得怨恨,就多读书,多修行,我会教你,等着你来找我报仇。”
凌云转头看向抵着头的草根,想说的话有很多,最终叹了一口气,“你比我差了不止一点半点,想要报仇就得要多了解我,才能
找到弱点。”
“我不会报仇。”
“你连违心的话都说不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啊。”凌云嗤笑道,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很疼,他不想再去改变这个孩子,好像人的一生,选择都是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亲人犯了错,当真是要大义灭亲吗?
那儒家孝又何言?
老人跟着凌云进屋,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看了一眼枯井的方向,淡淡的说道:“其实你可以跟他解释。”
“若是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很多,我解释得过来吗?”
凌云无奈的笑道。
老人不知为何感叹道,“那你会难过吗?”
“太阳会因为夜晚而寂寞吗?”凌云不答反问。
老人轻声说道,“月亮还有星星的陪伴。”
“所以他只能在夜晚。”凌云望着天空,因为真正给人温暖的人,从来不会被理解,太阳东升西落,是自然规律,人力不可改变,而人也就当作理所当然,当太阳不再给予温暖和光明的时候,人一定会先责怪他为什么不给了,然后才想自己的错。
“但是月亮可以照亮夜行的人。”老人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