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雀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忽然有点崩溃地停住脚步,陈聿深却还是自顾自地往山下走去。
距离越拉越远。
多半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了,陈聿深终于回头,见桑雀红着眼睛蹲在台阶上不肯离开,犹豫了下,又一步两三阶地迈回来,站到他面前问:我背你吧。⑾[(”
桑雀抬头,小声委屈:“……还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陈聿深欲言又止。
“没有在背后议论你的意思。”桑雀解释,“是她一直说个不停。”
“你不害怕我吗?”陈聿深反问,“她说的是事实,那个案子现在还能查到,受害者高位截瘫,在美国治了六年都站不起来。”
讲不清原因,老板每个字都像针扎似的狠戳进桑雀的灵魂里,让他痛到止不住地想流眼泪,哽咽道:“但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陈聿深是陷入回忆的眼神,“那时我觉得他们要杀我,可是……我真的记不清了。受害者家庭背景不简单,是法院反复鉴定,最后才宣判的。我的年龄、病情……让我没承担任何金钱以外的后果。”
时至今日,他这番描述仍有点混乱,不太像平日条理分明的老板。由此可见……当年所陷入的究竟是多么深不见底的漩涡。
桑雀难过地拉住他的手:“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
陈聿深摇了摇头。
桑雀这才站起身来,轻轻地拥抱住他:“我不害怕你,一定不是你的错,你明明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只是……只是不想你经历那些,我听到以后……觉得很无力……”
“早就过去了,不至于的。”陈聿深因为拎了太多药而没办法回应,低声安慰:“你别哭了,大夫都说你这身体不能心情不好,嗯?”
“我不怕你,也不怕你哥哥。”桑雀抬头格外认真地发誓,“只要你需要,我都会陪着你的。他的卑劣是他自己的地狱,他毁不掉你。”
陈聿深静静地望着他泪光清透的眼眸,半晌才微笑:“老婆,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桑雀颔首。
陈聿深又道:“等我能堂堂正正离开心跳领域的那一天,我想带你走。”!
吴松吾摸着胡子把脉片刻,最后啧了声:“在家多干活,出门多给社会做贡献,走吧走吧。”
………
从前陈聿深并没来这边看过诊,闻言立刻拿出信用卡礼貌问道:“请问诊费怎么付?药可以在这里抓吗?”
“我不缺钱。”吴松吾和他同样嚣张,指了指门口空桶说,“中午想吃鱼,给我钓几l条鱼来得了。”
其实两人本就打算去附近浅溪散个步再回家的,一听要省钱了,桑雀答应得飞快:“好呀,谢谢您。”
*
“所以,怎么钓鱼?”
半小时后,陈聿深站在溪边举着借来的杆子茫然发问。
桑雀正蹲着玩水,闻言怔愣:“你不会吗?你不是什么都会吗?”
“我哪像有这种老年爱好?”陈聿深没好气,倒也不可能指望他,只好拿出手机现学现卖。
…………
唔,原来全能的老板也有盲区,大意了。桑雀茫然之时瞧见溪水里有小鱼游过,可惜一伸手便捞了个空,索性开始摆烂:这点事肯定难不倒高材生的吧?
*
事实证明,运动天赋和钓鱼这项活动毫无关联。陈聿深举着鱼竿空坐了一个多小时耐心耗尽,最后索性脱了鞋直接下水去捞。
没想到狗会捕鱼倒是天性,还真被他逮到两只大的。
桑雀正看得兴起,手机忽亮起明玫的语音请求,忙躲去稍远处接通:“……您好。”
“你们去老吴那里了?”明玫直接发问,得到肯定答复后又笑,“他可不好伺候,没想到我儿子谈起恋爱来还是个情种啊。”
桑雀略显尴尬地轻笑。
明玫转而道:“昨天让你受惊了,很抱歉让你遇到这种事。”
“没关系……”桑雀努力表现得淡定,“坏人抓住了就行。”
“那三个人不止犯了这一件事,放心,是一定会让他们坐牢的。”明玫很干脆,“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恐怕露不出狐狸尾巴。”
桑雀默默地望着陈聿深在溪水里捞鱼的身影,轻声问:“真的是陈聿原吗?”
“我只能说,他和他妈同样不择手段。”明玫没太多语气,“大家都说我逼死了那女人,可谁又在乎她施加给我的折磨呢?罢了,过去的事和你也没关系,只是陈聿原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和聿深的,从前把聿深逼成那样,而今聿深长大了,他又像疯狗似的盯上你。”
山里空气清新,可听到这些,桑雀却有些喘不上气来的压抑。
明玫表明态度:“如果你感到害怕,离开是你的权力。但如果你选择不离开,希望你坚定一点,我不想搞得聿深旧病复发,那会要了他的命。”
骗别人没关系,骗一位母亲却让桑雀负罪感满满,他沉默片刻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