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派头。
伊曼低头看到自己不知何时破了的脏套袖,默默地脱下来团成一团塞到棉袄兜里。
对于顾争渡来说,这两年是他关键上升期。临边的局势也紧张,他并不想分心把婚事在这节骨眼上提出来。
可看着这两天明显瘦了一圈的伊曼,他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跟预想的不同:“你先说吧。”
先说就先说。
伊曼昂起头,与顾争渡对视:“我想跟你说的是我家庭情况。我想聂阿姨应该跟你提过一点,还是我仔细说说比较好。”
顾争渡把一旁的椅子拖过来让伊曼坐下,她如今太瘦了,仿佛北风一吹就能卷到天上去。
伊曼也没客气,坐下来后继续说:“过完年我正好二十岁,在长溪市长大,高中学历。家里父母健在,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家是民族资本家,去年从城里回到农村改造。可惜改造不合格,我爸妈偏心眼的厉害,做假公文想要把我哥哥和姐姐送到美国去,又想着把我卖钱,好在我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被抓了。”
顾争渡又拿来一个板凳,坐在她面前:“嗯,你继续说。”
俩人面对面的坐着,伊曼继续说:“你是革命军人,要是跟我处对象,我的成分问题肯定是个问题。聂阿姨说让我不在意,可我到底要提醒你一声,要不然咱们要是有缘分结婚了,耽误你提升,可没有后悔药吃。后面...要是有缘分结婚,我爸妈恐怕也没机会给咱们带孩子。”
她说完就听到顾争渡短促地笑了一下。
伊曼是真心为他打算,见他这般态度,气恼地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是你太诚恳,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女同志,上来就把自己的缺点摆到面前。”
顾争渡不好在她面前说别的女同志是怎么告白的,转移话题说:“那我说说我吧,今天是大年三十,过了今天我三十,团职干部。”
伊曼“啊”一声说:“祝你生日快乐,我没有准备礼物...回头...”
“没事,不用特意准备。”顾争渡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日,他摆摆手继续说:“我不抽烟不嗜酒,业余时间喜欢打乒乓球和篮球,最喜欢跑步,拿过全军大练武个人散打冠军...”
伊曼一字一字的复述:“全军个人散打冠军...真是太优秀了。是不是在部队里面,你散打最厉害?”
伊曼实心实意的夸奖,让顾争渡难得脸皮一烫:“哪里,小意思。”
伊曼好奇地问:“有个人比赛是不是也有团体比赛?”
说到散打团体赛,顾争渡嗤笑一声说:“有个双人赛。”
伊曼见他态度奇怪,问:“你参加了?”
顾争渡说:“算吧。”
伊曼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顾争渡抬眼:“你对这个感兴趣?”
伊曼微微笑着说:“我就问问,不方便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说,双人赛的确有我。”顾争渡回忆道:“个人赛时对手失误,我左肱骨骨折。本来我不想继续双人赛,灯儿很有把握跟我说,就算我不动手也能带我预选赛出线。”
“陆大哥说这话真帅。”伊曼眼神亮亮地望着他:“然后真出线了?”
顾争渡淡淡地说:“双人赛第一场我俩就被淘汰,当天上火车回的家。”
“哈哈哈,怎么会这样。”伊曼笑的不行了,捂着嘴不想让顾争渡看到自己狂放的笑意。
顾争渡望着她娇甜的笑容,没发现自己这些天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表情也变得温和。
小姑娘笑的怪好看,脸颊娇艳粉嫩,就像在路边狂放的小野花,在他心里绽放了一大片。
他唇角一抽,诶,不是聊聊让她怎么知难而退,怎么还真了解上了?
简单聊过以后,伊曼觉得他没有外表那样又凶又冷,骨子里是个有意思的人。就是喜欢装凶,用来迷惑暗恋他的女同志。
她正琢磨着,就见顾争渡冲她伸出手。
伊曼不理解地说:“怎么了?”
顾争渡从兜里掏出红霉素软膏,指了指伊曼掌心的水泡说:“要把水泡挤了好的快些。”
伊曼缩了缩手,有点怕疼:“我自己来吧。”
顾争渡认真地说:“在手上你自己怎么来?”
话是这么说...
伊曼有点小别扭,缓缓地把手放到他的大手上。
顾争渡的掌心有厚实的茧子,皮肤的触感跟他的人一样,又倔又硬。对比伊曼柔嫩的小手,骨骼和肌肉充满勃发的力量感。
伊曼不敢看他挑破水泡,别过脸。
顾争渡心无杂念地帮她把水泡收拾好,准备包扎,抬头看到一截瓷白无暇的脖颈。
他手上动作一顿,伊曼还保持着侧头的动作。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表露出她的害怕。
顾争渡鬼使神差地放轻动作,加快速度。
“好了。”
伊曼真没感觉到疼,感激地说:“谢谢。”
顾争渡起身说:“不要沾水,每天要消毒。”
伊曼点点头。
小金还在外面站岗,见到顾争渡大步流星地出来问:“嫂子咋样?药膏够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