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不管居云岫怎样想,至少他心里是有一些安慰的。
可是,并非所有的僵局都可以被以上的方式化解,有些时候,恋人间的矛盾总是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升级,并朝着莫名的方向恶化。
次年开春,突厥犯境,肃王奉旨率领苍龙军前往定襄应敌。
出征前一天,居云岫来给战长林送平安符——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或者说仪式。战长林坐在屋外的长廊上看天,没有接。
那一次,矛盾的根源还是在赵霁身上,战长林大概是攒了太多的委屈,不甘心就这样跟居云岫和解。他在心里渴望着居云岫的道歉,又或者,哪怕居云岫不道歉,只是低下头来哄他一次都行。
可是他没能等到。
居云岫把平安符放在石桌上,走了。
一个月后,战长林在远方的营帐里收到居云岫的来信,还以为是迟来的问候,结果打开来一看,信上一点墨都没有。
居云岫是故意的,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激他,又要他做先低头的那一个。
战长林更不甘心了。
那一次,他们冷战了整整三个月,战长林每次想起来都扎心一样地疼,又气又疼。所幸这扎心的三个月不算一无所获——战长林竟然在定襄一战立下了首功。
庆功宴上,众人齐呼“小狼王”。酒酣耳热后,战长林稀里糊涂地抱住了肃王的大腿,在肃王询问要什么赏赐时,一口一个“要岫岫,要岫岫”……
据后来的战平谷、战石溪说,肃王当场就把他踹到了一边,然后笑着说:“自己去求吧。”
——自己去求吧。
这大概是战长林这辈子听过最动听、最睿智、最有力量的一句话了。
建武二十八年,夏,五月的最后一个夜晚,战长林一身风尘,握着一块胡饼站在灯火里,看着居云岫嘴唇上黏着的芝麻,自豪地笑。
居云岫把胡饼抢过来,没好气地转身走,战长林跟上,故意瞄一眼二楼雅间的窗户,手一抄,牵起居云岫的手。
居云岫明显一震,下意识要躲开,被战长林牢牢握住。
四周是熙攘的人潮,这是他们第一次手牵着手,明目张胆地行走在大街上。
居云岫道:“你胆肥了?”
战长林“昂”一声,应道:“可以宰了。”
居云岫不明所以,却总感觉他话里有话。果然,战长林意犹未尽的:“是蒸的好,煮的好,还是炒的好呢?”
一边念叨,一边打量过来,那目光深深的,似要把人剥开。
“你想要哪种口味?”
居云岫莫名脸热,目视前方:“莫名其妙。”
战长林笑,也望向前方灯火繁华、人来人往的大街,道:“居云岫,我今天牵你回家好不好?”
居云岫想都不想便说“不好”,可是她并不挣扎,手里握着战长林送的那张胡饼。
战长林道:“那你给我吃口饼,我吃饱了,便放开你。”
居云岫把胡饼拿回给他,战长林低头来咬上一口,咬完扭开头。
在外人看来,这一幕便成了居云岫主动喂战长林吃饼。
“诶,那不是肃王府里的小狼王跟长乐郡主吗?这俩人怎么走在一块啊?”
“岂止是走在一块?瞧瞧那小手拉的,郡主还喂小狼王饼子吃,哎哟!”
“老天爷,原来这俩才是一对?我原以为郡主是要嫁给那洛阳的赵大郎君的呢!”
“……”
议论声袭来,似潮水一下下地拍打在耳畔,居云岫脸颊越来越热,严肃道:“你没长手?”
战长林道:“长了,跟你的长在一块的,你看。”
说着,摇了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居云岫终于按捺不住,低声:“快放开。”
战长林便低头,意思是继续喂他吃饼,他说了,这一次,要吃饱了才放。
居云岫不再喂。
战长林笑着直起身,大手一动,跟居云岫十指交握。
人潮熙攘,各式各样的目光投来,二人牵着彼此,一步步走过长街,走向王府。
“不喂了?”
“不喂了。”
“那我可就不放开了?”
“随便你。”
“……”
夏夜静谧,肃王府大门前,两座熟悉的石狮安静地驻守着,二人驻足,战长林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的牌匾。
“知道我回来做什么的吗?”
居云岫并不知道,可是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猜到了。
“回来做什么?”
战长林没有立刻回答,他望了一会儿夜色里的牌匾,又低头,看向夜色里温柔的居云岫,说出来的答案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居云岫在心里腹诽,一点都不惊喜,一点都不用心,跟想象里的一点都不一样。可是月色朦胧,夜风醉人,蛐蛐躲在树丛里聒噪,战长林的声音拱着自己的心。
“回来娶你的。”
他说,平静又深情。
作者有话要说:平行·少年篇杀青啦,跟正文重复的剧情尽量就不写了,比如这一章可以结合正文第11章食用。
后面写平行·成年篇,就是狗子、岫岫的大婚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