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淡淡道:“这些事就不劳你操心。”
“道长这样做,想必自有道长的缘由。”
“若我没记错的话,想当初你与我六哥一样,刚进书院念书,经道长考问后就被分在了‘丙’班,那时你为何没说道长不公允?”
他是听苏轼说起过的,程之元已来天庆观一年有余,却一直在“丙”班倒数,没能进去“乙”班。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在程家,程之元日日有人盯着,有人督促他上进,但是到了天庆观,一切都是要凭自觉,程之元到了天庆观就像是放飞的小鸟似的,这心思哪里会放在学习上?
比起天资过人,认真、好学、勤奋却是漫漫长路上更重要的品质。
他笑了笑,更是继续道:“北极院规矩是道长定下的,无一人例外。”
“若我在九月底考试中不合格,自会被分到‘丁’班中去,若再不合格,则去“戊”班……你有时间考虑别人,还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他这话一出口,果然无人再多言。
程之元更是冷冷道:“我倒是要看看到了下月底,你还会不会像今日这样死鸭子嘴硬!”
所有人都不看好苏辙。
就凭着苏辙认识的那区区几百字,想要通过张易简道
长的考试,简直是痴人说梦。
甚至连苏轼都是这般想的。
到了用晚饭时,一向胃口极好的苏轼却是半点胃口都没有。
苏辙将碗中的辣菜饼夹了一个到苏轼碗中:“六哥,你怎么不吃?”
这辣菜饼是用芥菜为馅料的面饼,虽说如今并不是吃芥菜的时候,春日观中道士采摘了许多芥菜晒干留着别的季节吃。
晒干的芥菜极有嚼劲,馅料中又加了七分肥三分瘦的猪肉,最后炕着吃。
这辣菜饼一口下去,外壳酥脆,里头的馅料直流油,可谓院中学童最爱的菜肴之一。
苏轼一向很爱吃这辣菜饼的。
但如今他却是微微摇头,叹气道:“八郎,我实在吃不下。”
“你说,等到下月底,你被分到‘丁’班事小,到时候程之元指不定怎么笑话你了!”
苏辙咬了一口这辣菜饼,好吃的他直点头,更是含糊不清道:“六哥,难道你也对我没有信心吗?”
“别人不相信我,难道你也不相信我?”
若换成从前,他定会藏拙一番,毕竟早日暴露自己,张易简道长与程氏等人只会对他寄予厚望。
他哪里舍得叫长辈与师长们失望?
但如今不争馒头争口气,他得叫程之元好好看看,他们苏家三房可是有两个文曲星了!
苏轼仍在长吁短叹,苏辙却已三口并两口将自己的饭菜吃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六哥,你快点吃,吃完了你还得教我认字了!”
“要不然明天师兄上课,我哪里听得懂?”
苏轼瞧他这般信心满满的样子,想着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也跟着三两口扒完饭,就与苏辙两人率先回去。!,
一路上他都是高高兴兴的,如今却有几分后悔了。
八郎还这样小,是不该早早来书院念书的,那程之元不光会欺负自己,更会欺负八郎的!
苏辙却是一点都不担心此事,找清风子领了衣裳,待平安将他把床铺齐后,又与苏轼一起去领了书本。
谁知他们兄弟两个刚出门,苏轼就拽了拽他的手,神情有些古怪道:“八郎,我们从那边走吧!”
苏辙下意识觉得不对。
他定睛一看,果然见着不远处走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这孩子即便如寻常学童穿着一样的衣裳,却是神色傲慢,看着不可一世的样子,周遭更是簇拥了好几个学童。
他看向苏轼道:“六哥,这人可是程之元?”
他觉得这人可配不上自己喊他一句“表兄”。
苏轼点点头。
苏辙正色道:“这里是北极院,又不是程家,我们也是与他一样交了钱进来念书的,为何要避着他?”
“我们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我们怕了他,越是会欺人太甚!”
他径直迎了上去。
苏轼担心他受欺负,也跟了上去。
程之元一看到苏
轼就面露讥诮,再看到他身边的小豆丁,脸上更是笑意更深,与身边的几个学童道:“哟,这不是我那苏家表弟吗?”
“先前他不是像过街老鼠似的灰溜溜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叫我说,苏家如今不比当初,还有银子给他读书?还不如与他祖父一样,早点回去种田吧!”
“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他爹直到如今还没中进士,难不成还能指望儿子中进士?真是笑话!”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侧的几个学童更是连连附和。
苏轼脸色沉沉。
在任何人心里,自家父母都是天底下最好最厉害的,哪里会任由着旁人中伤?
他第一次听到这等话时,自是忍不住,以一敌众,上前与程之元等人扭打在一起。
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张易简道长当众斥责了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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