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
轻拍被褥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出令人昏昏欲睡的安宁,赵璴却轻轻伸出手去,握住了放在被子上的那只手。
“上。”他轻声对方临渊说。
他不睁眼,都知道床边的方临渊在犹豫。
赵璴却只将他朝着床榻上拉了拉。
“若要陪着,就进被子里。”他说。“抱抱你。”
他的后半句话,明显令方临渊有不好意思了。
但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将方临渊整个裹了进。
小将军的身体温热得令人安,赵璴三两下便将他压进了怀中。
“你这样睡得着吗?”方临渊的呼吸有紧张。
赵璴嗯了一声,顿了片刻,在黑暗里睁开了眼。
“或者,你给讲个故吧。”
面朝着他躺下的方临渊,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月色透过帘幔照在方临渊脸上,连冰冷如霜的月影都在他颊边染上了绯色。
“你……”
在他的注视下,那片绯色飘然一红。
“闭眼睛。”方临渊软绵绵地责备他。
赵璴低笑一声,乖乖闭上了眼去。
片刻的静默之后,他听见旁边的方临渊开口,真的讲起了故。
“说前朝,有位书生进京赶考……”
他出口的声音有笨拙艰涩,分明不擅讲故的人。
语气却很轻,很慢,满含着一种尽竭力的赤诚。
夜色里的赵璴轻轻勾起了嘴角。
“嗯。”他捧场地应声。“然后呢?”
“书生囊中羞涩,没有银钱住店,便在途中的寺庙歇脚。那寺庙恢弘壮丽,可地上却遍生野草,像从没有人过一般。”
方临渊讲得渐入佳境了。
他声音本就清亮好听,又在夜色里娓娓道的,很轻易地便能让人连底都跟着软下去。
赵璴也将他又朝怀里紧了紧,分明两人已然贴得很近了,于他言,却总似仍旧不够似的。
似乎非得要二人的骨血交融在一起才行。
“到了夜里,书生睡不着觉,辗转之间,听见寺庙的院墙对面隐约有人交谈。”他怀里的方临渊倒浑然不觉,接着讲道。
“书生便出门去看。爬上墙头,只见对面……呃……”
方临渊微微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讲的这个什么故。
对面住的一对夜叉女鬼,夜叉指使着女鬼杀了一个又一个人,书生接连几日撞见凶案,这才隐约觉察到不对劲。
……大夜里的,这分明个鬼故。
方临渊尴尬地停了下。
他的确不大擅讲故,从前与玩伴们一起读的书,不武侠志怪就狐鬼妖谈,一群大如斗的猴小子,什么刺激看什么的。
他眨了眨眼,抱歉地看赵璴。
只见闭着眼的赵璴静静等了一会儿,循着他的沉默睁开眼。
“嗯?”他问道。“他看见了什么?”
方临渊神色尴尬,却诚实地答道:“……女鬼。”
赵璴笑出了声。
方临渊连忙道:“这个故不好,换一个吧,就换……嗯……”
哄人睡觉,该讲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掷人头南侠惊佞党?
方临渊一时窘迫,看赵璴的神色尴尬又无辜。
赵璴低低笑出了声,一手搂着他,一手覆上了他的后脑,将他的脸顺进了自己怀里去。
“那书生后喜欢上女鬼没有?”他温声问他。
方临渊点头:“他二人成了亲。”
便听赵璴的笑声低低地透过胸膛,传了他。
“那就个好故。”只听赵璴说道。
“可那个作恶的女鬼……”
“她有了爱之人,便不会再作恶了。”
赵璴却轻声答道。
——
后,反倒方临渊先睡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色微明之际,赵璴轻手轻脚地起了身。
太阳的金芒跃上绵亘数里的琉璃金瓦之时,他停在了勤政殿门外。
厚重的殿门被侍从推开,赵璴缓步入,看见的便形容狼狈,面色惨白的鸿佑帝。
他坐在散落一地的奏折之上,凌乱的头发从歪斜的金冠里散落下。缠着白布的右手一片脏污,隐约有血迹从里头透出,狼狈中显出难遮掩的苍老。
赵璴停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
已经有侍从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