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么?”
·
如今的施绮香,话音平静,如同始终冷眼旁观当初的一切,“除非天资超凡绝伦之辈,娑罗芳梦只能体授,或者以郭公蛊传授。郭公蛊珍罕非常,所以历来圣女与圣使之间,多半是体授——也就是,交合。讲得体面一些,便如你们中原人所说的,‘双修功法’。千目烛阴是个断袖,所以哪怕后来我为圣教去了中原,也依旧是完璧之身。”
叶玉棠有些诧异,“所以,他的娑罗芳梦,是经由郭公蛊授的?”
施绮香道,“是。他天资不弱,在十二位圣使之中也算得上乘。本可以自学娑罗芳梦,未及结发之年,有个中原人却在他心里留下至深梦魇。在那之后,圣教给我种下郭公蛊,他籍此领悟了娑罗芳梦第二层境界,仍潜修不辍,不出几年,炎针使得登峰造极已无人能及。但他心头噩梦难除,故遣我前去中原,想叫我摸清底细,看看中原五宗之中,可有武功能掣肘娑罗芳梦。可有武林中人,不惧娑罗芳梦。”
叶玉棠稍作一想,便说,“你到中原之后,设法入了劫复阁?”
施绮香道,“是。但劫复阁人心思缜密,不亲信来历不明之辈。故我先借由胡人贱籍,卖身至鼎食之家,做过家妓、歌妓、饮妓,各种妓子。两年之后,得了机会,有个屠夫相中我,将我买了回去,脱了贱籍。后来,又做了商人妇,给老鳏夫续弦……辗转克死三任丈夫,年纪轻轻守了活寡,终于在劫复阁落得个还算清白的背景,手里也攒了些许钱财,方才设法接了两个摩尼教亲信入平康坊。”
叶玉棠忽然笑道,“真的是克死的吗。”
施绮香也笑了,“自然不是。千目烛阴虽不愿碰我,但我此生清白,需全须全尾奉献给圣教与圣使。若有半点违拗,便是亵渎神祗,是大不敬。于那时的我来说,非得自|焚以谢罪。我本不欲伤人性命,何况有几个中原男子的确待我不错。不得不行房之时,我只需炎针入体,使他遁入春梦,便以为已与我行了周公之礼。千目烛阴与我共识共感,而那些个娶我的男子,非老即丑。尚算壮年俊美的,可惜也是个三寸丁。千目烛阴喜洁净,爱美人,精神肉身皆不愿被腌臜之人染指。故每当他在意识中险些被我的‘丈夫’侵犯,他便只好以母蛊控制我,以娑罗芳梦杀了他们。连死三任丈夫,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可疑。我本有些气恼他险坏我好事,幸而旁人并不会往房事癖好之处细想,故而劫复阁亦并未起疑。”
“可惜到底不过蛮夷之人,劫复阁用我,却又防我,五宗事务皆不容我染指。我本该按捺着,再等上几年便会好上一些。偏生那时我性急,见薛掌事待我不错,如同捉着稻草,无事便凑到他跟前献殷勤。薛掌事心思重,渐生疑窦,无论公私,皆疏远我。眼见五六年过去,我身为圣女,却于圣教无半点功绩,心中恼恨非常。生了自立门户的心思,奈何手头并不宽绰,实在又无处着手。整日困在平康坊的馆子里,瞧见周遭妓子皆有营生,而自己优柔寡断,至今什么也没落着。心灰意冷之际,有一日,一个终南山的道士,误打误撞,撞进了我那间窑子妓馆里。
“那道士叫应劫,本是个贵子王储,因为离宫火卦的早夭命格,而入山修行,拜在余真人门下,作了清修的道士。因为五行极阴,故余真人为他寻了五行极阳的剑伴与他同修内功气韵,这人便是张自明。他这人痴极,虽是个习武奇才,毕生所愿却是觅得三神山踪迹。可惜两人皆是穷道士。那日应劫前来平康坊,并不是狎妓来的。而是招摇撞骗,替人‘收妖伏魔’‘算命消灾’,得了几文薄钱,来劫复阁,替他那位道友买三神山的消息来的。”
提及这二人,施绮香的话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如水。
而现于叶玉棠脑中的画面,也再不似在鄯城秘境之中那般黑暗阴冷,而是在一脉温暖水汽中荡开的温柔烟波里,勾勒出一个道士清俊的眉目来。
他立在红帷薄纱的帐子背后,醒了醒酒意,步步紧逼,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皱着眉,有些恼怒,又有点委屈道,“这位姑娘,仙子,收我纹银时,分明说了,姑娘乃是南海神母,神通广大,可知三神山在何地何处,现下又说不确定,大概是,不知道……姑娘莫非是在诳我?”
施绮香原本是领着两个下人,偶尔接一两件不甚起眼的活路,以求结一二人脉扎根立户,从没想得罪老东家。谁知手下人糊涂,尚不及没问清这人是寻劫复阁来的,便将人领到她屋里来了。
她便只好佯装自己只是做皮肉生意的妓子,“公子既收了奴的卖身契,自然得给付妈妈银子,公子是要奴退还银子?可公子既见了奴的面貌,却要将奴退还给妈妈,这往后,可叫奴在这馆子里如何做人?”
年轻道人闻言惊诧非常,忽地又笑了,道,“我狎妓?你可知贫道这道名如何得来的?说出去怕是伏虎先生也要笑掉大牙!”
道士一面说着,一面步步紧逼。
施绮香一面后退,一面想着法子应对。
道士一路上来,贪杯喝了几口,言行较之寻常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