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再问林初夏怎么来的,要不要他送她回去。
“我叫代驾,开车来的。”林初夏笑着冲前辈欠身,示意对方先走就行。
孔侑沉默片刻,冲助理摆摆手示意他先去车里等,再跟林初夏说,“我陪你等代驾吧,这个点,有点晚了。”
晚上九点多,说晚也还好。但前辈有绅士风度,林初夏也没必要拒绝,打了电话给代驾报了地址,就跟前辈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
聊作家赚挺多的怎么还在这么老的小区办公;聊导演酒量不行,都上头了;聊今天天气不错,月亮挺大的;聊.....
“我想拍’熔炉‘的时候,每个人都反对,所有人。”孔侑冲楼上指了指,也不知道在跟林初夏说还是酒精熏的头昏在自言自语,“作家根本不认同我要推行这个项目,她觉得我是想吃人血馒头,为了红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说服我们公司的社长,就是我经纪人,连重新签合约的打算都有了。”
“项目开始推进我就在被骂,被涉及这个案件的律师骂,被已经身故的律师的亲属骂,还被讹钱,就是案件的家属,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比如我很有钱之类的。”
自言自语的孔侑说了一堆为了成立项目遇到的困难,说的林初夏想打哈欠,好无聊。那些故事她能说一堆,她当初打法律援助的官司,碰到的奇葩才多呢。
话说有一家,老公公跟儿媳妇绿了儿子生下不知道应该被称呼为孙子还是儿子的当事人,当事人找到林初夏要跟爸爸兼大哥抢爷爷留下的房产,因为‘大哥’发现自己被绿了,想要跟他妈离婚把他们两赶出家门。
当事人是个高中生,十七岁还差几个月满十八。对方以堵在地下停车场的方式堵到了差点以为他是碰瓷的林初夏,给她讲了个无敌狗血的故事。
什么他爸是个酒鬼加赌鬼,喝醉了就打人,打他妈还打他,没钱了也打,连他的学费都抢。一直都是爷爷在赚钱养家,他妈是自愿的,他爷爷不好说,反正那个家就他爸不是人,现在他爸还更不是人,想要一分钱不给他们娘俩儿。
这个故事扩展出来听的林初夏才叫有精神,当事人为了找愿意给他打官司的律师才是历经艰难险阻。未成年小伙儿跪过的律师之多,见到林初夏时膝盖青青紫紫全是伤痕,跟那位高中生比,成年人孔侑这种算毛毛辛苦啊。
未成年人当时都想好了,要是林初夏也不接这个案子,他就回家捅了他爸,大家一起死,反正都活不了。
成年人孔侑特别辛苦,惨的都不行了,惨到林初夏特别想回他,不用那么多废话,她不干了。
她为什么要干,跟她没关系啊。瞎子怎么就不能做,做呗。这个国家又不是她的祖国,她的祖国虽然满大街的都是‘特殊手术’广告也蛮奇葩的,但至少她的祖国不限制女性拥有自己身体的决定权。
她的祖国律法不是跟放屁一样,说改就改;她的祖国不会有一条律法是在违|宪的基础上被提出;她的祖国再怎么不完美,也比这个傻逼国家要好一万倍。
这都不是她的祖国,那帮人也不是她的国民,她管那么多干嘛。
新人生多好啊,有钱有爱好,身边还一帮帅哥呢;新的人生多悠闲,那么轻松就成了包租婆,以后的小日子不要太美,干什么要自寻烦恼?新的人生不用为生活奔波,不用为不平之事奔波,甚至不用为未来奔波,那么好的新人生,做什么要给自己挖坑呢?
新的人生已经没有那对夫妻了,没有不管她怎么逃离,都无法从心头挖去的那对夫妻。新的人生那么好,何必要自找麻烦?
林初夏不干了,她就想当个演员而已,就这还不是冲着红出亚洲冲向世界去的演员,她连能不能在韩国红都无所谓。演员不是她的事业,是爱好,爱好搞那么多事干嘛,没事找事最无聊。
有吃有喝的人生,躺平享受最轻松。真无聊了,看看,刷刷电视剧,再不然出去旅游啊,大千世界干点什么不好,非得找事情奋斗?奋斗个屁,奋斗最辛苦,她才不要奋斗呢,就躺平最舒服。
林初夏要放弃了,没有非得这么干的必要啊,何况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件事根本不成。没有她的想的那么简单,什么尽人事听天命,都是废话。
孔侑还在边上叨逼叨,叨叨那么多辛苦总算过来了,叨叨就算是现在已经杀青,还是不确定项目能不能上院线;叨叨所有人都说你辛苦了,叨叨他其实觉得还好。
“如果再来一次,哪怕不上院线,或者就直接播不出来,即便这样,再来一次....”孔侑仰头望着天边的明月,轻声笑着说,“再来一次,我还是愿意推行这个项目。”低头看向垂眉不语的林初夏,“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初夏不是很想搭理他,还能为什么呢,无非就是正义、公平那些废话呗。
“因为我看到了。”
男人说的可随意了,女人猛的抬头。
孔侑歪头冲她笑,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我就是看到了那本,那怎么办呢,不能当没看见啊。”
老小区,路边的夜灯接触不良,灯光一闪一闪的,闪的林初夏眼睛被刺到了,刺的反酸,刺的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