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惠歌感叹:“我三岁的时候都还不知道在干什麽,你们已经在读书了。” 小白不答。 惠歌又说:“我现在也不太知道在干什麽,你们还在读书。” “现在,你在学《论语》。” 惠歌注意到小白的口气有点沉,面容有些冷,感觉不太对。 她没想到是自己把话题扯远的关系,只当小白身体不适。 “你不舒服阿?” “有一点。” 惠歌紧张起来,倾身看他:“哪裡不舒服?” “心裡。” “……”惠歌一时无法反应,愣愣地张著嘴。 “如果你一直把话题岔开,今天不可能讲到我写好的这些字句。” 惠歌震惊,背都吓直了。 她看著身旁这个冷颜肃容的少年,完全不像她所认识的小白。 这个人是谁?原本那个柔顺的、沉静的、客气的小白呢? 薄而冷的单眼皮下,一双深遂的黑眼睛,凝视著她。 “我刚才说,《论语》的主要指导对象是谁?” “……臣?”惠歌感到自己的髮际开始出汗。 小白静默片刻,才说:“对,辅佐君王治理国家的人。” 那双灼灼的黑眼移开了。 惠歌瘪著嘴,暗暗吁出一口气。心裡又委屈又没趣,小白变成第二个老花,只差在不会打她。 幸好小白接下来的语调还是柔和沉缓。 惠歌鬆怠下来,膝盖撑手,手撑头,看看小白,看看上面成簇成串的果荚,看看远方的景色,再看看手下的苇席。除了小白的话声,她开始听见微风刷过林木的簌簌声,小鸟的啁揪声,隐隐的犬吠和牛鸣…… 眼睛微阖,阖了又张,张了复阖,张张阖阖,终于──闭紧了。 惠歌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睡著了。她也习以为常,以前她醒时都是四周无人,天微暗,她就慢慢踅回家。用来当作枕头的手肘阵阵僵麻,她想自己大概睡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她坐起来,揉揉手臂。 此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睡得好吗?” 惠歌木然。慢慢将目光移到右方,看见那双黑眼──熟悉的美丽,不熟悉的冷锐。暗吃一惊,呐呐说:“你怎麽还在?难道你是在……等我阿?” 惠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等待总是漫长。对于等在她身边的小白,她有些歉意。虽然她不知道他会等她──小白以前从不等她。 小白不答,反而问:“政的方向是什麽?” “……” “为政以德,什麽意思?” “……” “看来你很早就睡著了。” 惠歌原本想点头应和,但是看著小白一张可怕的冷脸,不敢多说什麽。 “没有注意你的状态,是我的过失。我从头讲。” “……天要晚了。”惠歌嗫嚅。 小白看看天色,长长叹一口气,无奈又不甘地。 惠歌想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说,不从头讲也可以,从哪裡讲都没关系啦!还想说,其实你可以不用等我,我很爱睡觉的,但是她直觉现在的小白并不乐听这些话,只好改口说:“我下次不会了。” “明天还是从为政开始。” 惠歌点头如捣。 小白收席,走了。 惠歌看著小白的背影。再看地上流丽的字迹,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