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谁叫家里非得生个男孩呢? 父母的反应,大伯娘他们的反应,就让陈秋生觉得父母之前只生下她这件事是父母的某种缺陷一样。 没有春生前,只要别人说到她爹娘没有儿子,她爹娘马上就耷拉下脑袋,一副露了短处的感觉。 生下春生,他们才抬起头,因为失去了这个“短处”与“缺陷”,而陈秋生就成了他们曾经缺陷处的伤疤,被父母渐渐忽视掉。 这样一想,陈秋生不想要求家里好了,就算写上去,她因为心里有怨气,心也不诚。 可是,这样不是不孝与自私吗? 陈秋生又感觉到了自己的道德并不完美,她念的书告诉她要如何孝敬父母,如何爱家人,虽然黄采薇也说过父母不是完人,但是那些书告诉她孝道很重要,陈秋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好像不太孝道。 那到底求什么吗? 陈秋生发现自己活这么大,连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都没有概念,浑浑噩噩地就长这么大了。 写嫁好人家?好像有点不知道害臊。而且她心里对此也没有想法。 “你怎么不写啊?”祝翾见她迟迟不动笔就觉得奇怪。 陈秋生就说:“我心里想不出我想要求什么。” 祝翾也不能代她想,就在旁边默默等她,陈秋生在那里想了一会,终于在孔明灯上写下了她才想到的东西,她这样写:“希望我和萱姐儿以后都会是朋友,不要变。”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想求什么,她对富贵对嫁贵婿这些事情都没有具体的概念,就写了这个,祝翾看到了她的内容,心里有些动容。 她就对陈秋生保证:“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是朋友的。” 陈秋生相信祝翾,她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写这个?你浪费了一个愿望。”祝翾又为她觉得可惜,毕竟一个小孔明灯对于她们来说,也有些昂贵。 陈秋生笑了一下,说:“真心所求就不可惜,反正我也想不到我想要什么。” “那也不行,你再补一个愿望上去写,写完了再放。”祝翾在旁边说。 “可是……我不是说了……”陈秋生才说了一半,祝翾就打断了她,祝翾说:“你就可以加这个啊,写希望你可以找到你真正的想求是什么。” “啊?这样也可以吗?”陈秋生瞪大眼睛说。 “怎么不可以?快写!” 陈秋生就听祝翾的,又添了一条“想要知道自己想求的是什么”,然后两个人掏出火折子点燃眼前的孔明灯,看着风托起灯往城外飞去,她们看着自己的灯在夜幕下越飞越远,都满意地笑了。 这个时候祝翾才说:“时间不早了,嬷嬷要找了。” “哎,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栋灯火通明的楼,里面全是人,依稀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祝翾与陈秋生就停住脚步,看门口立了个牌子:“四喜班子小公孙凌清姿今夜献唱”。 “四喜班子?”祝翾和陈秋生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讶。 三年前她们就一起听过四喜班子的戏,没想到又偶遇到了,这不奇怪,四喜班子本来就是扬州府的戏班子,只是当年关员外阔,请了去唱给乡亲们听。 祝翾问了一下票钱,一问价钱就被贵得跳起来,没钱进去,但是却又不想离去。 陈秋生也怀念当年的戏与剑舞,两个人就站在楼外面隔着过堂远远地听一阵免费的,和她们一起的还有一些没钱进去听的闲人,门口伙计赶也赶不走,也支着耳朵听。 祝翾听了一会里面的咿咿呀呀,觉得不像是凌清姿的歌声,就问陈秋生像不像,陈秋生不记得了,但也说没有当年听见的好听。 旁边一个闲人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说:“现在里面不是凌清姿在唱戏,凌清姿还早着呢。” “那什么时候到她?” 闲人说了一个时间,祝翾知道赶不上,再在外面玩,驿站真的要关门了,就拉着陈秋生回去了。 “哎,真可惜,来扬州了也不能再听一次当年的戏。”陈秋生忍不住感慨道。 祝翾拉着她的手没说话,等两人到了驿站果然被嬷嬷逮住了,嬷嬷训斥了她们一顿,就叫她们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