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内外双炼的异人,我猜观主境界未必有多高,外丹道力却是不浅。怎么,已经见过面了?”
陈平安粗略解释道:“除了鬼物管窥相对好些,其余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就帮他们量身打造了几种小手段,设置雷局,给予火刑,武夫过心关,略施惩戒。”
道士看似敷衍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青裙妇脸色古怪,有些担心,“我就说为何会凭空失去公孙丫头的气息。该不会是被他?”
洪图转身忙不迭问道:“恳请前辈赐教,若是有人习武较晚,且非童子身了,果真能成武学宗师?!”
她随即笑道:“都成为天下第一人了,跨越天下,依旧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是自由。”
强提精神,陈平安选了一处僻静巷弄,飘落在地,好久没有这种想要大睡一觉、睡饱为止的状态了。
豪阀家世也好,山中师传也罢,就怕成为一种旧风流。
青裙妇问道:“他是要与马氏报仇?”
却见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青衫客,施展了一门好似轻腾术的梯云纵手段,双脚在空中互叠劈啪作响,转瞬间身形便高出胡同翘檐,不见了踪迹。
汉子笑道:“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容易遇见。你贺师伯,当年也不过是误打误撞,才偶然在荒山废观内遇见了一拨炼气士。”
道家法统繁多,只说外丹派和内丹派,在金丹境一层,就出现了一道分水岭,金丹之下,外丹得势,笃信飞炼黄白、服食成仙的道士们,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往往破境神速。而金丹之上,外丹虽说不至于变成鸡肋,却也并不如何重要了,不过事有例外,青冥天下那边,外丹一道,也有几条法脉,是可以直指飞升的。桐叶洲那边,陆雍的青虎宫,就属于典型的道家外丹一脉。
陈平安同样吃惊不小,看似随口问道:“贫道曾见一外乡贫寒少年,名为白云,他与爷爷曾经一路售卖春牛图,路过摊子,贫道便帮他起了一卦,是个有山上缘法的少年,不知靖师是否见过此人?”
“听掌门说过,自古以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陆地神仙之流,他们在学道之初,多有门规师命,教他们立下誓言,在凡俗面前不可随便显圣,不可在山外随意施展仙法,不可在山外红尘里沽名钓誉,贪恋世俗富贵,免得误人子弟,让他们误以为炼气修道是坦途,是什么捷径。”
她松了口气,试探性说道:“宝树那丫头资质真好,师兄不如让给师妹?”
那位不速之客,依旧不见身形,只是笑言一句,且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语气。
至于那个根骨相当不错宜入山修道的女子,能不能成为真正的修道之士,难说。
萧朴却觉得那个陈平安话里有话,不像是句好话?
在这件事上,年轻隐官那可是名声在外。
顾璨说道:“刚见过,随便聊了几句,里边的观主,好像是位金丹地仙,胆子不小,竟敢自称道号回禄。”
原来他们刺杀有昼夜之分的讲究,一种是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杀人。替弱者复仇,沉冤得雪,复见天日。
陈平安没好气道:“你倒是讲义气。”
我赶来帮忙,求这些个?只是作壁上观一场,到头来你跟我谈报酬?
要是换成别人,顾璨恐怕就要直接撂下一句“我不收废物”了。
陆沉是早就算到了这一层,要以那棵艾草作为补偿,间接帮助老道人炼丹圆满?了结一桩因果?
看来下次游历中土神洲,除了龙虎山天师府,有机会的话,还要再去一趟中土陆氏借书看书了。
有独鸟冲波去,浮光掠影。
所以对方要么是不请自来的翻墙而入,要么就是……真有神术的有道之士,能缩地脉,千里山川,目前宛然。
这就意味着蛮荒、青冥与五彩几座天下,肯定都有属于洗冤人三脉的暗棋,只是条条伏线有长短之别而已。
程逢玄接过书信,当场揭开,看过内容,抬头看了眼那个叫宝树的年轻女子,老道人点头道:“确是可造之材,以后她就留在观内随贫道修行,三年五载都是无妨的。”
你一个白帝城谱牒出身的新任宗主,我难道给你介绍一些祖训严苛的名门大派子弟、持身端重的正人君子?每天跟你光明磊落?
何况这拨人,刚刚吃过苦头,最是老实,你那新宗门拿去就能用。他们境界不高,个个心眼却都不少,既懂做人,又肯做事。
大骊朝廷送给落魄山的十六位天才,已经乘坐军方渡船,就快就会到达牛角渡。
其实当时秦不疑最有分量的,还是她那句“在其余天下亦有死士”。
开口说话费力气。
钟山陪着师父散步,想起一事,鼓起勇气小声说道:“靖师,我认识个朋友,他身世贫寒,是外乡人,逃难到了京城这边,与爷爷相依为命,认得药材,还能绘制春牛图,会些砖瓦匠活计,他很能吃苦的,弟子就想与师父打个商量,能不能让他来咱们道观打杂,当个常住道人?”
陈平安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顾璨的肩膀。
厅堂简陋,主要就是一张八仙桌。
景定故作镇静,腼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