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收了个徒弟,就丢了看门人的这口铁饭碗,害得他重操旧业,师徒俩一起去跑江湖混饭吃。
谢狗睁眼说瞎话,“小陌跟我转述而已。”
例如以后再在神篆峰祖师堂跟人吵架,可就有帮手了。姜尚真终于不用势单力薄,一挑一屋人了。
林守一不再说话。
官场上言语,不是正话反说,就是欹斜而出,反正就是话里有话,听不听得懂,就看公门修行的天赋和经验了。
这天夜里,白伯找到陈旧,老人看了一会儿外门典客的娴熟遛鱼,再将一条三十多斤的青鱼丢入那只大鱼篓,也不知是人遛鱼还是鱼遛人。
山道台阶那边走下一个青衫长褂的男子,头别玉簪,气态温和。
姜尚真的桐叶洲,当年练气士人人眼高于顶,小觑浩然七洲,某种程度上,就与自家拥有一位东海观道观的老观主有关。
谢狗以心声嗤笑道:“听你这么说的话,好像也就那个曹慈有点意思,其余修士,毕竟年轻。”
冯雪涛笑道:“皑皑洲不也没有十四境。”
白泥气笑道:“胡说八道!”
陈平安笑道:“具体日期,暂时不好说,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去州城那边,我肯定去州城隍庙烧香,听说你们家的财神庙很灵,在整个北岳地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必须去。”
陈平安洒然一笑,介绍起身边的学生。
白泥笑道:“怎么,真被他们说中了,是你小子穷归穷,心气却高,觉得我们郭掌门尚无道侣,有想法?”
林守一说道:“县城不大,没几步路就到了,我爹已经等着了。”
原本朝夕相对的故乡山水,倒像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阵阵风吹落,就更像是一位愁眉不展的消瘦美人了。
仙尉道长是个没有正经授箓的假道士,这个弟子,却是个货真价实的道士。
陈平安介绍过身边学生,林正诚与宁吉笑道:“跟你先生小时候蛮像的。”
好朋友之间,道理得这么讲。
简单来说,就是极有可能,此人上辈子就是修道之人。
道士此刻丢了鱼竿,盘腿而坐,怀捧着一尾得有半人长的金鳞赤尾大鲤鱼,伸手按住鱼额,满脸涨红道:“价格好商量!”
结伴御风去往落魄山,先前在小镇那边,姜尚真就送了冯雪涛一枚剑符,提醒他悬佩在腰间。
白泥点点头,转身离去。
白泥笑道:“如此最好。以后悔青肠子了就以后说,真有那么一天,大不了到时候我再厚着脸皮求你返回裁玉山。”
一起进了正堂,一张八仙桌,其余摆设,跟家乡那边没两样。
这会儿仙尉道长正陪着这位弟子喝茶闲聊,至于是不是传道授业,帮着指点迷津,就难说了。
道士林飞经,与这位跟自己心目中形象相契合的陈山主稽首谢过。
这位在一洲山上镜水月、以骂姜尚真最凶最狠出名的崩了真君,砸钱不停,大骂那姜贼狗屎运,竟然结识了皑皑洲那位道号青秘的冯雪涛,不知怎么就勾搭上了,青秘这个老飞升,那可是野路子出身的山巅散仙,性格偏激,喜欢下黑手,敲闷棍,睚眦必报,杀人是吃饭喝水一般的平常事,只要出手必然是斩草除根,不留半点后患,被这位飞升境野修盯上的一座仙府,别说男女修士,就连会下蛋的鸡都不放过,关键是连文庙那边都找不着证据……
再如果更多呢?麻了。
冯雪涛是飞升境。
冯雪涛不由得身体僵硬,呼吸凝滞片刻,到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野修,冯雪涛很快恢复正常神色,以心声道:“不早说。”
换成以前,小陌根本不聊这种话题,如今谢狗在落魄山表现越来越好,跟她说话就可以随意几分了。
野溪畔,一场风雨吹起杏如飞雪。
陈平安合上书籍,微笑道:“你的做法,高城隍都看在眼里,你的想法,高城隍其实也都放在心里。只是有些人的有些话,不太喜欢说出口而已。当然,一直听不见想听的话,时日久了,我们当然会感到失落,但是不用怀疑我们心中早早就有的那个答案。你觉得呢?”
谢狗撇撇嘴,山主你不拿我当根葱呗,自己就那么七八个、至多十来个道号,挑几个说都不会?
冯雪涛终究是一位野修,到了玉圭宗,他能做什么事情?把他供起来当个架子的活祖宗吗?
冯雪涛是飞升境。
小家伙轻轻嗯了一声。明明应该感到高兴,却没来由有点没道理的委屈,心里边酸酸的,就像喝了隔夜的茶水,没酿好的劣酒。
喝过茶,就当为周首席接风洗尘了,一起上山。
为了早点赶回落魄山,周首席都用上了三山符,早就将此符教给了冯雪涛,自打离开蛮荒,冯雪涛就没少钻研这张大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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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衣童子还是嗯了一声,只是这次小家伙就不再那么臊眉耷眼,垂头丧气,而是神采奕奕,眉眼飞扬了。
白泥随口笑问一句道长鱼获如何,道士神色尴尬,说还行,等到雨后天晴,生火起锅,今儿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
陈平安身后的那座裁玉山,已经被持续开采数百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