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就觉得那边更好,这很好,可若是觉得此山就没那么好了,当真好吗?”
“你家乡那边,还有一个名叫苏旱的窑工,他的侄女,也就是后来杨老头的拳法徒弟之一,苏店,小名胭脂。杨老头收徒,只教拳法,从来不传仙术道法。”
陆沉手持雨伞,边走边戳,有点像当年的少年刘羡阳,缓缓道:“比如天时有变,白玉京摇摇欲坠,一座天下的道统岌岌可危。又比如青冥天下的事态发展,余师兄不得不与半座天下为敌,势单力薄,无敌的余师兄,竟然有性命之忧,好像可以绵延百世万年的白玉京香火有断绝的可能,不管如何,我必须从旁观者变成余师兄的并肩者。”
就像当年邹子在杏巷那边摆摊,那串白送不收钱的葫芦,可能整个骊珠洞天的孩子吃了都无所谓,唯独泥瓶巷的那个孤儿吃不得。
陆沉神色古怪起来,原来之前在白玉京,他这个当师弟的,他也是用类似道理安慰余师兄,结果挨了一记斜眼,余师兄显然是不领情的。
陈平安问道:“你刚才所谓的半座天下,是白玉京之外的半座青冥天下,还是白玉京本身也包括在内。”
陆沉笑道:“这就是佛缘。”
简而言之,我们兴许走得出一座苦难重重的书简湖,却未必能够走出一座处处美好的落魄山。
当然此外还有一种不为人知、陈平安有意为之且不自知的隐藏企图,陆沉在古潭之畔,已经大致猜出了陈平安为何如此苦心积虑去“自欺欺人”继而瞒天过海。
虽然只是小憩片刻,至多半个时辰而已,老秀才好似睡觉了个饱,精神焕发,矮小老人满脸笑意,双臂弯曲手肘,不断转动,走到门口这边,调侃道:“陆掌教学问那么大,怎么做起抄书照搬的勾当了,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些内容,出自一本文人读书笔记?叫什么来着?”
“因此,所谓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小道必有可观,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陆沉的答案,难猜是难猜,只是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声音”。
例如儒家圣贤的口含天宪,道教真人的言出法随,还有佛门的密言咒语。
如此一来,等于人间再无昔年陆沉。
在陆沉看来,你陈平安留下一双布鞋不穿即可,长久保存珍藏,就足够了。
陆沉伸长手臂,手持“长剑”,轻轻拨弄着路边的草木,说了些题外话,一语道破天机,“我在白玉京那边,借助一件外物,做过些推衍,算出蒲山云草堂叶芸芸手上的那幅仙人图,你没有打开,是对的。因为里边藏着一个假的齐静春,是……”
陆沉突然问道:“有无袁化境,你都会去那座律宗寺庙,可能只是换一种身份而已,吃斋饭,抄经书,偶尔跟着小沙弥一起持杖登山看云起,对吧?”
陆沉转头望向那个青年武夫,“既有耐心,也有明师,贫道相信你肯定可以大器晚成。”
陆沉哈哈笑道:“可能都有可能吧。”
陆沉使劲点头道:“担心谁都不用担心贫道,贫道今儿就把这个牛皮吹在这里了!”
“无论是生前修身,还是选取死后休歇之地,我这边倒是也有个最笨的笨诀,就八个字。”
说到这里,老秀才捻须而笑,好像故意卖了个关子,更是相信自己的关门弟子,和学究天人的陆掌教,都能想得到那八个字。
陆沉微笑道:“老实做人,安心睡觉。”
陈平安说道:“公道求之,自有宽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