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别处梅。”
高酿喝到最后,脸色微变,赶紧告罪一声,脚步不稳,踉踉跄跄跑到学塾远处呕吐。
赵树下哑然失笑。
这一路,差不多已经敲定师兄弟身份的两人,虽然各自话语不多,聊得很投缘,大概与双方出身略有不同却境遇相仿有关。
总之就是年少岁月都吃过苦,而且结结实实,就跟不喝水,接连吃了几大张干饼再咽下肚子差不多。
陆沉转头朝灶房那边喊道:“树下,贫道的那碗面条,有香菜加香菜,没有就算了,只是剁椒和蒜蓉可不能少了,不嫌多。”
酒桌旁,除了陆沉的嗓音,陈平安一直没开口言语,唯有高酿此起彼伏的如雷鼾声。
见赵树下暂时没有挪步的意思,宁吉闲来无事,就蹲在岸边,捡起手边石头随意丢入小水潭。
陆沉举起双手,“贫道认输!”
稍微远一点,作为正阳山藩属势力之一的竹枝派,外门知客陈旧所在的裁玉山一脉,也是类似处境,当代掌门郭惠风,其实她已便并非出身开山祖师一脉,所以如梁玉屏这般的鸡足山修士,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想法。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天地何其大,众生何其多,人间万万年,偏偏在此时此地,高老哥,你我能够在此刻相遇痛饮村酿,这等缘分,不教身前樽满且又空,就说不过去了!”
先前陆道长路过此地,随口笑言一句,以后暮春时节,山外百凋残,此树独盛,涧边抵巇。
陈平安默不作声。
陈平安在这边开设学塾,当个教书先生,真是比重返上五境更费心思了。
所以陆沉对赵树下的刮目相看,就只是一种没有道理的直觉,而陆沉这种修士的直觉,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道理。
正因为太过相似,故而落在某些行家眼中,宛如一幅赝品书画,至多是得到一句下一等真迹的评价。
既然小神我不善言辞,那么一番真情,满腔热枕,就都在酒水里了。
耕云峰黄钟侯,如今已是云霞山的新任山主,这在宝瓶洲引发不少的猜测,一个资历还很浅的金丹地仙,接掌一座拥有宗门候补底蕴的云霞山,只说绿桧峰的蔡金简,就与黄钟侯道龄相仿,可她已是元婴境,却仍然在这次“改朝换代”中落选,外界难免会有些想法,是不是祖山一脉在刻意打压那座崛起迅猛的绿桧峰?
他们在此驻足,溪水那边有座碧绿幽幽的小水潭,宁吉在那幅光阴长河画卷中,多次亲眼看到有那膂力好的村野少年,下水去,手持竹条编织成柄的铁榔头,高高抡起手臂,再一榔头使劲敲在大小石头上边,藏在底下的溪鱼就晕了,想必是如遭雷击的下场,几乎都要飘在水面,任人拾取丢入鱼篓。
陈平安一笑置之。
越喝酒越清醒的陈平安,这辈子确实没醉过几次,屈指可数,好像只是年少时在黄粱福地醉过一次,后来就是去找徐远霞,那次也喝醉了。
可麻烦也不小,宁吉的大道根脚,早已决定了他在未来修行路上,不会让陈平安和落魄山如何省心。这有点类似老秀才收取刘十六为嫡传弟子,但是陈平安的这位君倩师兄,在拜老秀才为先生的时候,除了修为境界足够高,关键是自我已趋于明了,再加上老秀才当时可谓如日中天,所以除了一些山上的闲言碎语,并不会对文圣一脉产生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在陆掌教和师父聊闲天的时候,赵树下只是默默吃着宵夜。
“收徒有收徒的好,当然很好,至于代价……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小陌,化名谢狗的蛮荒白景,这两位飞升境剑修,一巅峰一圆满。
本来还能硬着头皮扛着的陈平安,不知怎的,一听到解酒头晕什么的,就开始胃水翻涌,嘴上骂了一句娘,也跑去那片晒谷场边缘地带,蹲在地上朝溪涧那边吐了很一会儿。返回座位,也学陆沉靠着椅背,伸手轻揉肚子。高酿依旧打着呼噜,陆沉重新拿起筷子,夹起盘子里边的最后一些下酒菜,笑道:“修道之人,难得几回醉。”
还有那个白发童子,新任编谱官箜篌,是一头飞升境的化外天魔。
陆沉瞥了眼一旁正襟危坐的少年,夸赞道:“宁吉表现很好,完全不用贫道出手扶持,他自己很快就适应了光阴画卷的行走。”
陆沉笑微笑道:“这就是半吊子的地材资质,与拔萃出类的天造之才之间的差距了。”
陈平安笑道:“会问这种问题的,一看就是个自己不喜欢喝酒的。”
少年暂时还不知道陆掌教和陈先生的称赞,绝非溢美之词,更不清楚趟水过河的凶险程度,误以为是两位前辈那种对“别人家孩子”的好话,水分很大。
陆沉学那老秀才的招牌语气,唉了一声,“少说几句伤感情的混账话,贫道行事一贯光明磊落,这种勾当做不来。”
“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已为陈迹,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有感于斯文!”
陈平安笑道:“喝高了而已。”
“宁吉,新收的学塾学生。”
结果陆掌教眼角余光发现那宁吉和赵树下,都是在陈平安拿起筷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