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的结果,无需就这么白跑一趟,打道回府,少年跟着刘羡阳离开屋子,好奇问道:“刘宗主,能否冒昧问一句,犹夷峰是哪位剑仙的道场?”
徐小桥说道:“正阳山那边的庾檩,今年初,私底下寄了一封信给师父?”
故而如今宝瓶洲大渎以南的山上,又有些只敢在私底下说几句的传言,龙泉剑宗之所以搬离处州,只因为那个陈隐官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当年在铁匠铺子那边丢的面子,如今都要找回场子,大骊皇帝陛下因此焦头烂额,无法调节双方矛盾,只得让龙泉剑宗退让一步,再让阮邛卸任宗主之位,由陈隐官的年少挚友刘羡阳继任宗主,才打消了陈平安积攒多年的满腔愤懑,不至于与阮邛彻底撕破脸皮,两败俱伤……
化做一道剑光,刘羡阳返回犹夷峰,赊月疑惑道:“干嘛把弟子让给徐小桥。”
又跟董谷随便掰扯了几句, 刘羡阳终于舍得吐掉嘴里的那根甘草,站起身, 让董师兄跟徐师姐打声招呼,再过半个时辰, 一起去祖山那边吃顿饭,他这个当宗主的, 要礼贤下士, 亲自下厨。
赊月翻了个白眼。
到了祖山那边,刘羡阳果真系上围裙,开始下厨,赊月熟门熟路在旁帮忙。
董谷和徐小桥这才敢跟着端碗喝过一口酒,再去拿起筷子。
刘羡阳却置若罔闻,将那盏灯再次交换给李深源,拍了拍少年肩头,微笑道:“李深源,在你正式求道之前,要先明白一个理,人间仙凡皆有油尽灯枯之时,唯有心灯长明,最是不朽,只需一粒灯火,就可以照耀千秋万古。何谓修道,此即修行。若是不信此理,你且回头看道路。”
少年霎时间绷紧脸色,紧张得额头渗出汗水,立即解开衣衫,将那盏灯火护在衣衫内,以避山风。
等到跻身仙人境,他与余姑娘,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双神仙眷侣了吧。
董谷摇摇头。
刘羡阳说道:“徐师姐,你就收下吧,先让李深源当个不记名弟子好了。”
李深源嘴唇干裂,心情并不轻松,行百里者半九十。
“所以你只是担心我而担心,就更没必要了,咱俩都不担这个心。”
李深源神色黯然,干瘦如柴的少年,低头看着脚上的那双破败草鞋,“我年纪太小,守不住钱财,把爷爷偷偷留给我的这颗蛇胆石,不管跟谁换了再多的钱,也留不住,只会被家里长辈拿去赌庄糟践了。”
所以某人前不久乘坐自家风鸢渡船,在老龙城那边,与前辈宋雨烧一起下船,在一起北归游历途中,专程抽身,找那几个传播这类说法、或是在山水邸报上边故意旁敲侧击的仙府门派,去他们的祖师堂,或是那几位山主、掌门的修道之地,喝了喝茶,谈了谈心,讲了讲道理,主宾尽欢,气氛融洽。
徐小桥却是点点头,“闭关之前,谢师弟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谢师弟说话一向稳重,他既然这么说了,八九不离十。”
刘羡阳笑道:“收,为何不收。”
赊月犹豫了一下,提醒道:“那个家伙,好像在远古岁月里就是出了名的性格清高,脾气差,跟谁都不亲近的,你悠着点。”
刘羡阳笑眯眯道:“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是拜徐小桥为师呢,还是跟我去犹夷峰学道?”
董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徐小桥有此说,还是因为她早年学来了一门辨识根骨的独门秘术,这就意味着那个名叫李深源的少年,资质不是一般的“一般”。若是去了别处仙府,别说是那种高不成低不就的鸡肋,恐怕在那些勘验根骨、的仙师眼中,连鸡肋都称不上,肯定会被拒之门外。
少年的答案,让刘羡阳会心一笑,却让徐小桥大为意外,李深源竟然还是决定在煮海峰修行。
董谷点点头,“如果不是有刘宗主,可能师父一年到头跟咱们几个,都说不了几句话。”
赊月感叹道:“蛮荒那边就没有这样的弯弯绕绕。”
刘羡阳笑着摇头,“至少文庙那边,暂时没人这么觉得。而且你说的跟我问的,是不一样的。”
“家里人拴紧裤腰带,送去学塾读书的孩子,相比那些家族从指甲缝里抠出点钱财就能上学的孩子,前者估计读书会更用心点。”
龙泉剑宗的宝库,珍奇物件极多,当得起“琳琅满目”的说法,步入其中,如入宝山,徐小桥时不时就去里边“游览”。
刘羡阳说道:“等我出关,打算走一趟洪州,总觉得那边透着古怪。”
刘羡阳愣了愣,“干嘛?你有啊?”
董谷点头道:“如此做事,十分老道了。”
徐小桥点点头。
李深源将那盏油灯默默捡起,用袖子仔细擦拭一番,递还给刘宗主。
“刘宗主即兴吟诵的这首诗,寓意很好,有那夫子自道的味道,就是……不押韵,不合诗律体格,而且有……櫽括体的嫌疑。”
一交出那盏油灯,少年霎时间就泪流满面了。
此地犹夷峰,虽然是旧北岳山头,却紧挨着从处州搬来的那座祖山,故而依稀可以听见神秀山那边,阮邛打铁铸剑的声响,一锤下去,火星四溅,满屋室亮如白昼,从犹夷峰这边望向祖山,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