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落座,就被龚新舟连忙伸出脚,踩在少女脚背上,少女一阵吃疼,只得继续站着。
梅鹤也不正眼瞧那些辖下精怪,神色淡然道:“换个地儿喝酒去。”
青同由衷赞叹道:“小夫子还是气量大。”
仰止只当没听明白言外之意,转头望向青同,轻轻摇晃蒲扇,“剑气长城那边,都说跟隐官大人做买卖,肯定稳赚不赔,压大赢大,青同道友好眼光。”
仰止点点头,当年人间,最清楚小陌剑术高低的,除了那一小撮山顶剑修之外,大概就数她仰止最有资格说三道四了。
仰止看了眼那个双手笼袖的年轻隐官,与青同打趣道:“你这算不算是跟剑修命里相克?”
但即便是浩然最得意如白也,性情桀骜如斩龙之人,神鬼莫测如郑居中,大概在中年儒士模样的小夫子这边,都会心悦诚服执晚辈礼了。
“什么乌发如云皓齿明眸的,什么绿鬓腰肢又如何之类的,真是俗不可耐,不堪入目,亏得这位隐官大人当年下得了这份笔刀,说句不中听的,隐官大人的治学本事,很一般了。”
仰止说道:“我身上那件墨色龙袍,名为‘走水’,又名‘火炼’。”
仰止想了想,“比较难说。”
仰止又问道:“说第二件事。”
龚新舟嗤笑一声,“这印谱的初刻本,何等罕见,你难道亲眼见过啊?年轻人吹牛皮,好歹也要打个草稿。”
而那列戟,其实还是最早去小酒铺钱买酒的上五境剑修之一。
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都能说得如此正大光明的?
一个修行火法的练气士,说你火龙真人雷法尚可,可惜火法一道,终究差了点火候?
“这脂粉卷的二十几方印蜕,实在是水准不高,由此可见,这位年轻隐官,即便可算胸有沟壑,只是深浅极其有数了。”
“你们都在外边等着。”
至于骊珠洞天,既然会被周密当做登天之处,想来是不缺神异古怪的。
她担心这个梅鹤,会一言不合被人砍死。
托月山大祖还专门问了一句,能否招徕米裕?当时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剑仙绶臣,说如果没有兄长米祜,才有机会让米裕转投蛮荒。
陈平安抬起一只手掌,在脖子那边晃了晃,“事成之后,咱俩可以五五分账。”
双方聊起礼圣,还是习惯称呼为小夫子。
少女没好气道:“垫底咋了,我又没想着升官发财,就是个不入流的河婆,也没得贬官了,半点油水都没有的苦差事,官囊干瘪得都凑不出一颗小暑钱,我这条朝湫,咋个光景,谁不清楚,县城隍爷都要笑掉大牙,姓梅的就算把我就地撤职了,老龚你问那些清云府里边娇滴滴的神女,她们乐不乐意过来遭罪?只要谁肯点这个头,姑奶奶我还真就不伺候了,谁爱当河婆谁当去,大不了以后我就跟你老龚混了。”
仰止停下蒲扇,好奇问道:“比起万年之前,这家伙的剑术精进了几分?”
龚新舟立即就不乐意了,“你这都知道了?”
在我家乡,地仙算什么?
哪怕仰止所谓的地仙,是那远古时代的地仙,在骊珠洞天里边,一样不算什么。
不耽误双方在某些战场上分出生死,却不妨碍列戟之流,还是陈平安心目中的纯粹剑修。
仰止笑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比我好些。”
仰止随口问道:“你会不会恨那列戟?”
仰止摇动蒲扇,笑眯眯道:“梅府君,钱买那道场一事,回头我亲自登门青云府找你商议,今儿就算了,有客人在。”
仰止挥了挥蒲扇,抬了抬下巴,示意陈平安身前桌上那只白碗。
“山不在高,有神则明。”
青同点头道:“以后我如果有机会来中土神洲,再找仰止道友便是。”
仰止说道:“定金?你说说看。”
说不定两座天下的大势,都要出现不可估量的改变。
青同走到酒桌旁,没有摘下幂篱,只是掀起一角,看了眼仰止,嗓音清脆道:“仰止道友,喊我青同便是了。”
文庙那边,儒家圣贤的本命字。白玉京的某些天仙道士,神灵庇护。还有佛家罗汉的一尊金刚不败之身……
当年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修,如萧愻、洛衫、竹庵剑仙这般,叛逃者也好,像列戟这种死在剑气长城也罢,或者是张禄这样从头到尾选择袖手旁观的。
“吾观瀛海,巨浸泱泱,九洲居中,如蛇盘镜。”
朝湫河婆小心翼翼问道:“礼圣老爷?”
礼圣笑着点头。
老秀才正了正衣襟,咳嗽一声,又接连咳嗽几声,少女疑惑不解,干嘛,你谁啊,就算是文庙那边的官老爷,我也不认得你啊,让我咋个拍马屁?
老秀才只得自报名号,“我是刚才那个青衫剑客的先生。”
(本章完)